孕妇做梦梦到钓鱼捞鱼(孕妇做梦梦到蛇是什么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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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刘晓宇他妈是个精神病,刘晓宇能活着,是警察的功劳。
每个村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忌讳,它们被人们藏在嘴里,偶尔也会因为酒精的缘故露出个头来。
刘晓生就是这么一个只会在醉酒后露出个头来的名字,这是个恰当的比喻,因为他也仅仅只是露个头,就结束了自己短短的一生,享年三个月。
我不能用刘晓生他妈这样的称呼写下这个故事,因为这看起来像是骂人,哪怕村里的人都叫她神经病,她还是有个好听的名字,李生花。
生花生花,步步莲花,好听的名字,朗朗上口的名字,刘晓宇他妈的名字,一个病人的名字。
李生花生了两个孩子,双胞胎,一个叫刘晓宇,一个叫刘晓生,是他丈夫刘建国取的名字。
刘建国娶了李生花,他不嫌弃李生花有病,可能是因为当时李生花并不经常发病,也可能是因为李生花真的很漂亮。
刘建国外出打工,李生花在村里照顾孩子,有一天刘建国接到了李生花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哭哭啼啼地止不住的哭声,“呜呜呜呜…接…不回去了。”
“生花,别急,慢慢说,什么接不回去了?”刘建国冷静地询问。
“头,头接不回去了…呜呜呜。”李生花哭得更大声了。
刘建国冷静不下来了,他立刻报了警。
警察赶到村里,发现李生花正扶着婴儿的头,往脖子上放,但放不上李生花去捡,重复着这个流程。
另一个婴儿在婴儿车上,以为自己的妈妈在逗他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听人说,有个刚入职的,见到这副场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回去发高烧,在医院了躺了三天。
最后调查出来了,李生花给孩子洗头的时候,孩子一直动,洗不了,李生花想洗干净之后再安回去,结果发现接不回去了。
就像是把被单拆下来洗一样,这是个缜密的逻辑,但不能用于活人。
死的那个是刘晓生,活的那个是刘晓宇。
也有人说,因为是双胞胎,一模一样,警察搞错了名字。
死的那个是刘晓宇,活的那个是刘晓生。
但无论如何,刘晓宇这个名字活了下来,刘晓生这个名字进了坟墓,李生花清醒以后看见了自己孩子的遗照,就再也没有好过来,彻彻底底的疯掉了。
村里的老人说人疯了,就是灵魂没了,可灵魂到底去哪儿了呢,谁又说不上来了。
所以说李生花那张漂亮的脸蛋后面,是没有灵魂的躯干。
小时候我爸发了点小财,搬到了县城,不怎么回村子,我寒暑假的时候会被送去村里,让爷爷奶奶照顾我,所以我对村子的记忆是一段一段的。
是跳过了春天和秋天,只剩下夏天和冬天,村里的玩伴,夏天去的时候他们穿着短袖下河摸鱼,等下次再见到他们时,个个已经穿了厚棉袄,还长高了不少。
等到再后来,寒假太冷,我也不愿意回村子,更喜欢在家里吹着暖风,所以对村子的记忆,就只有明亮的金色的夏天了,一直是生机勃勃的夏天了。
值得骄傲的是,我很受村里同龄人的喜爱,穿着时髦的衣服进村,他们就会簇拥着我,上山抓鸟,下河捞鱼,欺负刘晓宇。
刘晓宇和他妈妈李生花住在一起,刘建国等刘晓宇稍微懂事了一点后,就让刘晓宇照顾他妈妈,自己出去打工了。
明知是个傻妻,小伙非要娶,三个月的儿子夭折后他悔不当初
我对刘晓宇的印象很深刻,特别是他那件不称身的白色大衬衫,已经看不出白色的痕迹。穿的黄色帆布七分裤更是破旧不堪,每年暑假回来,都能看见他这一套。
我很讨厌他,不光是他的破烂衣服,还有他对我的态度,别人都那么簇拥着我,唯独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一眼,对我无动于衷,不打招呼,不搭理人,像个木头。
所以我最喜欢欺负他了。
村子有一块废弃的田,好几十亩,长了杂草,成了个小广场,那里就是我欺负刘晓宇的地方。
我会跟小伙伴说故事,那是我买的DVD碟片,他们都听过但都没看过,我成了传道者,努力口述我看到过的剧情。
我说得起劲,他们脑补的也起劲,居然听得热血起来,一口气说了好多集,这时我会立马住口,每天一集,这是规矩,大家哀嚎一声,央求着我继续说。
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大家给了我虚假的自信,让我认为自己很有表达能力,走上了以写字为生的生活。
现在的听众,已经不是靠着拟声词就能满足的孩子们了。
光听肯定不过瘾,我们开始进行角色的扮演,我把刘晓宇拉过来,让他演反派。
我和伙伴们一股脑地冲上去,嘴里念叨着天马流星拳之类的招式,仿佛喊得越大声,拳头就会越有力气一样。
我不否认我暗中加大了力气,刘晓宇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叫一声,开始抓着一个人打,那人哎呦地逃离了战场,哭着跑回家了。
我的伙伴们越来越少,刘晓宇的拳头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见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我,搞得我像是反派。
我和刘晓宇的梁子彻底地结下了,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另一年的夏天了,我长了一岁,升到了高中。
村里少了几个伙伴,跟我同龄的年纪,询问之后才知道,有几个外出打工了。
我问在哪儿,去干什么。
他们说在很远的地方,赚很辛苦的钱。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还要很辛苦的去赚钱。
就像以前那样,累了就躺草地睡觉,太阳没了就回家吃饭不也很好吗?可转念一想,那不成野放的牛了吗。
伙伴们都长大了,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还停留在去年的夏天,我有些恍惚,像梦幻一样,他们也不在簇拥着我了,而是有自己的事,砍柴,放牛,做家务。
只有我无事可做,爷爷奶奶什么也不让我干,可能与我生火差点把灶给烧了的缘故在里面。
我只能坐在门槛上看院子里咯咯叫的鸡,走来走去,羽毛被夏天的太阳照得闪亮,偶尔吹来一阵凉风,带着对面大山的味道。
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到村子的,没有羁绊,没有热爱,局外的人,即使这地方是我的故乡。
但我对故乡的定义却很模糊,只要在某个地方待得够久,有足够多的记忆,就能称之为故乡。
我逐渐有些厌烦了起来,村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变过,一尘不变地仿佛躲过了时间,在酷热的夏天里只有蒸腾的热浪和聒噪的蝉鸣,到了夜晚就是蚊虫和蛙叫,睡也睡不着。
我开始想念家里的空调和西瓜,想念慵懒的午后和安静的夜晚,那是属于夏天的节奏,炎热的缓慢的,带着洋溢的热情。
总要找一点事做来度过这悠长夏日,我把目光放在了老对头刘晓宇身上,我打听他的消息,有人告诉我,刘晓宇天天上山找草药,他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个方子,能治他妈李生花的病。
刘晓宇在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就进山采药了。
我本以为他会离开村子,去打工,去赚钱,但他却留下来照顾李生花了。
我在他家见到了李生花,一年不见她好像又瘦了一些,穿着一件黄色碎花的连衣裙,安静的坐在门槛上,她还是很漂亮,如果她就那么一直坐着的话,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刘晓宇早上出门,做好了饭菜,下午回家,背着一背篓的草药,我经常“偶然”路过,刘晓宇经常和李生花一起坐在门槛上吃饭,也不说话,沉默着把饭吃完。
也有的时候,李生花会把饭碗扔在地上,抓住她们家的小黄狗,把地上的饭用手抓起来喂它。
小黄狗还是条幼犬,被吓得不知所措,一动不动地躺在李生花怀里。
尽管精神病人的思维并非常人,但我还是觉得她是把小黄狗当成了死去的孩子。
村子里的夏天也许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的夏天了,无忧无忧的悠长夏日,在青的发亮的稻田里行走,往前是蜿蜒道,往后是曲折的路。
我曾一度去想,是不是那个时候的我眼睛里自带了滤镜,不然也不至于往后数十年里,再也看不见那样湛蓝的天。
可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想要在睡前回忆以往美好的日子,以便于有足够的希翼来面对明天时,那些美好的,都在发生细不可闻的皲裂,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透漏出底下猩红色的光,从裂缝中涌出,扩散,将湛蓝的天染成了红色的。
那个我记忆中红色的来源,应该李生花的死。
我跟刘晓宇打了一架,不,应该说我单方面殴打了他一顿,带着为数不多还在上学的村里的伙伴,就在村子后的那座猫山里。
猫山最高的山峰,有些两个尖尖的耳朵,看起来像猫一样,村里的老人说猫山是空的,里面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我有一阵子被传说迷得神魂颠倒,叫上一群小伙伴就上了猫山,我要去找它肚子里面的金银财宝,两个小伙伴也兴致勃勃。
我带了不少的零食,都是从城里买的,足足一口袋,爬起山来一抖一抖的,掉落不少东西,于是就没人走在我前面了,他们都自觉的在我后面,等待着我口袋里掉出来的糖果。
有的人眼疾手快,吃得饱饱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猫山很高,要爬上去并不容易。
我身后的队伍慢慢地少了起来,刚到半山腰的地方,就已经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了,我很感动,把为数不多的糖果都分给了他们吃,结果得到吃的后,队伍又少了几个人。
剩下的人劝我,不要爬了,下山吧。
我犟,在烈日下往上爬,累了就躲在树荫下乘凉,卯足了力气又继续爬,太阳从东边划到了西边,天空成了通红的颜色,红彤彤的,把人的脸都给印的红艳艳。
快到山顶的时候,有人大叫一声上面有人,我朝着那边看过去,是刘晓宇,背着那个背篓,正穿梭在林子里摘草药。
他一个人上来的,牛啊。有人发出赞叹。
那是给他妈采的草药,满满一背篓,应该是采了一天。又有人说。
我心里越听越不舒服,刘晓宇本就和我结了梁子,如今又被人在我面前这么夸,我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朝着刘晓宇大叫了一声,“刘晓宇!”
他听见了,面无表情的朝着我瞟了一眼,又继续采草药,在林子里经过的穿梭,像是山里的精灵一样。
这种蔑视的态度让我气不打一出来,我让其余的人把他拦着,自己亲手把他给拽了出来。
为什么不理我?我问他。
为什么要理你。他说。
我没办法反驳他,但心里又有气,明知故问他,你为什么上猫山。
你为什么上猫山。刘晓宇反问我,他被围着,依旧挺着胸膛,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像个即将英勇就义的英雄,而我就像是一个邪恶的反派角色。
我也没有想到过,在自己的故事里,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大反派。
找财宝!我信誓旦旦的说。
嗤——是轻蔑的冷笑,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不能再幼稚的回答,同龄的眼睛中露出不屑一顾,刘晓宇说,让开,我要采药了。
你笑什么!我的自尊心被狠狠地鞭打了一下,冲上去扭住了他的衣领。
猫山没有财宝。刘晓宇说。
猫山到底有没有财宝呢?这个问题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应该是没有的,但处于那个年纪,有一种叫做固执的秉性,明知道错了还不愿意回头,不撞了南墙绝不退半步。
所以有没有财宝并不重要,而是这句话是谁说的,它从刘晓宇口中说出来,就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宣言。
我要打他,那时的我,只有这一个想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几个人一拥而上,我把刘晓宇压在地上,对着他的脸打过去。
刘晓宇还不了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露出轻蔑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好像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一场小孩的无理闹剧。
这对同龄人有些极其强大的杀伤力,比拳打脚踢要厉害一万倍,但需要有早熟的心理。
我在之后的日子里也这样看过那些找我麻烦的人,知道了那时的我,在刘晓宇眼里有多么的可笑。
但我找到了他的命门,有人把他的背篓拿了过来,我看着里面满满的绿色的草药。
别动它。刘晓宇被人压在地上,说。
你说不动就不动啊。我感觉解了气,没有丝毫停留地把背篓扔了出去,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咕噜噜的滚落山崖,绿色的草药散落出来,像是下了场绿色的雨。
刘晓宇呆住了,鼻青脸肿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不说话了。
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我得胜一样的回家,听着夏夜的虫鸣入睡,直到第二天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不是爷爷奶奶敲门的声音,他们敲得舒缓而有节奏,像春天的小雨,淅淅沥沥,相比之下,此时的敲门声就如同狂风暴雨,携带着万丈巨浪一般,我都不确定那小小的木门还能受的住几下。
我睡眼惺忪地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愤怒的脸,如此近距离,能看见他脸颊两边的坑洼。
是刘晓宇,他身后带着李生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的错觉,我感觉她今天的眼神并不怎么疯了,一直看着刘晓宇的背影。
爷爷奶奶也在外面,似乎没有拦住刘晓宇,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这是我妈。”刘晓宇把我拽了出来,门槛高,我一个趔趄就被带到了院子里,这才发现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一点,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来看热闹的村民。
“她不正常,你知道,大家都知道。”刘晓宇用愤怒的脸,语速却缓慢而铿锵,即使是如今,我也不会那样说话。
大抵是因为每次被愤怒占据了大脑,声带就会收缩,发出尖锐刺耳的声,说出尖锐刺耳的话。
“我要那些草药治好她,不要完全治好,只要让她能一个人生活就行了,你知道吗?”刘晓宇说着。
说实话我的注意力当时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我并不认为当时我做错了什么,或者会发生什么,我当时只是觉得眼睛有些干涩,脑袋有些昏沉,肚子有些饿。
现在想来,我当时应该表现出抱歉的态度,而不是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坏人一样漫不经心的问爷爷早饭做好了吗。
刘晓宇崩溃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对我好像都没有效果,那天他只是想要来向我讨回一个公道,结果在我并非故意的无所谓的态度下,自己反而成了哗众取宠的那一个。
“我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可以悠哉悠哉每天在这里游山玩水,到了时间又回自己的世界,我得出去,我不能一辈子被她困在这里,你知道吗?”刘晓宇情绪激动,若非爷爷奶奶拦着,他也许直接冲上来掐我脖子了。
我不能一辈子被她困在这里。
以现在的我去刘晓宇的这句话,我的确有些惊讶,那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反而像一个久经沧桑中年男人,喝下几杯烈酒后,将前半生的经历杂糅打碎,重新组装出的句子。
那天以我道歉为由,刘晓宇中间还说了很多的话,列举我的恶行,批判我的行为,太多了我都记不清楚,那些也都无关紧要,我只是鞠了个躬道了个歉,就把他的话给憋回去了。
歉都道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我并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不肯道歉,而是爽快地道歉,让他一肚子的火吐不出来,而我只是想快点结束,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
后来我能理解当时自己对刘晓宇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了,那种你一腔热血想要干某件事的时候,却发现总有人满不在乎的说,“哦,行吧。”
在你一心想要对付某个厌恶已久的人时,发现那个人并没有对你的印象,你所有的处心积虑,就好像是自导自演的独角剧,你厌恶的人并不在乎你厌不厌恶他,而且还会漫不经心的说,“哦,那对不起哦。”
我经历的不少,现在想来,那就是那时的报应也说不定。
那天不久后李生花就死了,自己找了块布,挂堂屋的房梁上,穿着那件碎花长裙死了,听说死相并不好看。
这事闹得挺大的,警察都来了,村里的阴谋论多了起来,都流传着一个说法,是刘晓宇逼得,毕竟一个病人,怎么可能自己上吊呢?
警察那段时间也进进出出刘晓宇的家,很多人去围观,就只看见刘晓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坐在李生花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把目光拉的很长,像是要飞跃横挡在村前的几座大山,去看它们后面的东西。
刘晓宇没有被警察带走,他的清白被证明了,他的母亲没有了。
我在夏夜的院子乘凉,看着往来的萤火虫开始想,想着李生花死掉的那个晚上,刘晓宇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上吊的步骤,系绳子,找凳子,套脖子,翘辫子。
想着刘晓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因为窒息而不断挣扎的李生花,露出了渗人的笑。
大半夜我吓得浑身发抖,把蒲扇一扔,从院子跑到了床上。
尽管流言蜚语众多,但李生花的葬礼却还是如火如荼地办了起来,都是村里人帮刘晓宇的忙。
葬礼那天不赶巧,是我悠长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按理说那天我妈会来村里接我,然后在家里休一天,第二天去上学。
我小时候对日历并不敏感,只知道如果有一天村头看到了我妈,就意味着我的暑假到头了,再来村子的时候,就要穿棉袄了。
但那天我妈并没有出现在村头,爷爷说她有事,明天再来接我,还让我准备一下,要去刘晓宇家参加葬礼。
我本以为我的出现会让刘晓宇情绪失控,但我以为错了,参加葬礼的人比我想象得多,刘晓宇戴着孝帕,对上香的人一个个鞠躬,我和刘晓宇的目光在人群中产生了对视。
并没有发生什么,或者说,本应该就是这样。
爷爷把三根香给我,我去灵台前上香,看见李生花的遗像,黑白色,带着笑,看着我。
我听到有人说李生花的事,说一些生活上的点点滴滴,来评判这个人的过去,人声鼎沸而嘈杂,我只听的陆陆续续,也分不清谁说,说的是李生花小时候,还没有病的时候,是个善良漂亮的姑娘,有些远大的理想,想要出去,出村,出县城,出省会,去看山,去看海,到最后因为精神病的原因留在了村子里。
这些事平常没人说,且仅限今天。
所以有个道理我很小就明白了,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就要去他的葬礼,无论多么久远的,无论多么小的事,都能在相互谈论他时蹦出来。
人们对死去人总是很包容。
我没有参加完整的葬礼,第二天就被接了回去,路上我问我妈昨天办什么事去了。
一个小手续。她说。
等到我高中毕业,我才知道那个小手续并不小,是离婚手续,他们为了我的学业居然能貌合神离地同住在屋檐下三年,直到我毕业之后才各自离开,至于为什么离婚,这都是后话了。
至少在那一年夏天,我十四岁那年的盛夏,十多年前燥热且老旧的城市之中,那一切还并未发生。
死去的李生花被埋在了后山的坡上,立了块简单的碑,全是为她的人生做了最后的注解,但她怎么死的却让我一直颇为在意。
我一直都认为是刘晓宇诱骗李生花上吊,然后少了一个负担,自己可以离开村子,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有一天我做梦,绚丽多彩的梦,有一小段就梦见了村子,梦见了刘晓宇带着李生花来爷爷家找我理论的那段,奇怪的是梦里的他模糊的很,耳边全是蝉鸣,证明这是个夏天。
模糊的刘晓宇像一团面糊一样挥舞着手,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整个梦充斥着奇怪的元素,唯一突兀的是李生花,她就像是360p中混进来的1080p,清晰无比,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正常,丝毫没有一点病的影子,那双瞳孔越来越大,离我越来越近,占据了整个天空,光怪陆离。
我大半夜地醒了过来,梦里梦不见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我立刻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半睡半醒之间被刘晓宇拽出房子的时候,误以为看错了的李生花的眼睛,那双看起来不怎么疯的眼睛。
我突然有了一个推测,会不会刘晓宇采的那些草药,确有那么一点点作用,那天的李生花短暂的恢复了自己的神智,并不知道何时又会变回去的她,被刘晓宇带到了我家。
她听到了那句话。
我不能一辈子被她困在这里。
应该是的,也只有这句话才有杀死她的威力了。
让她在酷热的夏天,感受到了凉意,所以在那天,她又一次短暂的恢复了神智,她应该是爱刘晓宇的,所以才会自杀,去成全自己的儿子。
尽己所能。
但这也不过是我的推测,相比于前者,我更愿意去相信后者,毕竟那是个动人且温暖的结局。
时隔多年后我曾在小城里见过长大了的刘晓宇,他壮实有力,穿着体面的衣服,我热情的向他打招呼,想要与他说说话,就说那些过去的事。
我本以为他也会热情的回应我,在我看来过去小时候的恩怨,都已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没人会因为小时候的事而在意。
所以我带着惊喜地笑伸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去。
那也是个夏天,他走过去带着微风,我能闻到那个时候村子里的气味,逐渐地变小消失,就好像那个悠长的夏日,直至今日,才算正式结束。
故事应当在这里戛然而止,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刘晓宇的爸爸刘建国,从那次外出打工之后,谁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了。
也如同夏天的风一般,了无音讯了。(原标题:《悠长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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