瘊子长在脸上福气图
大自然中,有一种常见的天气现象,叫雷。现在我们懂的,雷是云层的一种放电现象。古代的人知识水平有限,也不知道什么正电荷负电荷,只知道雷这东西邪乎,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就要被雷劈,因此心中充满敬畏。他们确信,雷是神,法力无边,他说劈树就劈树,他说劈人就劈人,谁也惹不起。
一旦成了神,故事就多了。很快,雷神的肖像出来了:
龙身人头,鼓其腹则雷。这是《山海经》上粗线条的描述,龙的身材,人的面孔,敲肚子就是打雷。这种素描笼统又简陋,很难让人满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雷神的形象也渐渐丰满起来,比如,“大首鬼形,白拥项,朱犊鼻,黄带,右手持斧,左手持凿,运连鼓于火中”“色如丹,目如镜,毛角长三尺余,状如六畜,头如猕猴” “其状如彘,秋冬伏于地中” “长三尺许,面及肉色皆青。首上加帻,如世间幞头,乃肉为之,与额相连”。虽说具体了不少,但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一会儿是龙,一会儿是猴儿,一会是猪的,看上去实在乱套。
到底哪个是啊?
一种答案是:可能哪个都是。
按道教的说法,管打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部门,即雷部。雷部的总部叫雷神玉府,最高长官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总部下面有许多常设机构,在这些部门工作的,称雷公,分天、地、人三类,每类十二名。具体是——天雷十二位:神霄雷公、五方雷公、行风雷公、行雨雷公、行云雷公、布泽雷公、行冰雷公、行霄雷公、飞砂雷公、食粜雷公、伏魔雷公、吞鬼雷公;地雷十二位:纠善雷公、罚恶雷公、社令雷公、发稻雷公、四序雷公、却灾雷公、收毒雷公、扶危雷公、救病雷公、太升雷公、巡天雷公、察地雷公;人雷十二位:收瘟雷公、摄毒雷公、却祸雷公、除祸雷公、破祸雷公、破庙雷公、封山雷公、伏虎雷公、打虎雷公、灭尸雷公、破障雷公、管魄雷公、荡怪雷公。
[晕]雷到你没有?
这么多雷公,长相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在雷部工作的也有不同等级,基层干部是“雷公”,上一层是普通的“雷神”,再往上是“雷王”,在民间,他们都在上天的指示下开展具体工作:违背誓言的、劈!作恶多端的,劈!妖魔鬼怪祸乱人间的,劈!总之,哪里有需要就轰哪里去。只是,有一点不太方便——人类要塑个像或者搞点祭祀活动什么的,神太复杂了不好办。所以到了明清时期,干脆将雷神的形象定型了。统一后的说法是:
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颤,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傍,环悬连鼓五个,左右盘蹑一鼓,称曰雷公江天君。
简单翻译一下:肌肉男,光膀子,背上长着两个翅膀,三个眼睛,红脸儿,面相接近于猴子,下巴又长又尖,脚像鹰爪,左手拿个锤子,右手拿个凿子,好像随时要击打,身上还挂着一串鼓。这大体就是《封神演义》中雷震子的形象。面像比较接近的是《西游记》中的孙行者,小妖每次到头儿那报告都得这么说:大王,外面来了一个雷公嘴的和尚……
雷公也好,雷神也罢,因为活儿比较杂,所以出镜率就高。和他们有关的故事,也相当雷人。
从外貌上看,雷公凶巴巴的,让人瘆得慌。再联想到“五雷轰顶”“天打雷劈”这类的惨剧,雷公的危险指数更是直线上升。实际上,他老人家并不总是那么威风,有时候,甚至还比较sui。在《搜神记》中,雷公让农民杨道和用锄头打断了腿。这实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围,怎么说,人家也是神啊,说削就削,简直是暴力抗法嘛。让同事们知道了,以后在圈里怎么混呢。
??[衰]还有更倒霉的,见于《聊斋志异》。
一个雷雨天,安徽亳州人王从简的母亲正在屋里坐着,忽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不明生物,手里拿着大槌,还扇动着一对小翅膀。老太太吓坏了,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怪物,情急之下,端起手边的尿盆就甩了过去。没想到,还真给打上了。只是她不知道,来的这位正是雷公。雷公有洁癖,最怕这些脏东西,身上沾了尿,功力全失,想飞都飞不了。他急得直跳,吼声如牛,跌倒在院子里。好在,天上有同事看到了,刹那间,乌云翻滚,大雨从天而降,将他身上的脏东西冲洗一空。雷公这才咔嚓一声,腾空而去。不用说,这次回去,肯定又要被同事奚落一番,搞不好,还得请客。
?这还不算完,在《子不语》这本书中,雷公再次出镜。
只为了一个农民:赵某。
赵某是村里的一位豪杰,体格好,力气大,还会几下拳脚,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他的。当时,正值明末清初,世道乱得很。不少人为了生存,铤而走险,当了土匪。于是,那些不当土匪的遭殃了,每天被黑社会勒脖子,生活苦不堪言。大伙儿都去找赵某,求他出手相助。
赵某一拍胸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大伙一阵激动,问他打算如何收拾这帮土匪。
赵某告诉大家:报警。
没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赵某将土匪的情况报告给了官府,官府派人收拾了土匪,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该杀的杀,问题基本解决。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之前大家不报警呢?其实这也很好解释,和现在一样,许多受害者选择不报警,都是一个原因:怕报复。这绝非杞人忧天,实际上,那些没进局子的残匪确实在策划这件事,可是商量来商量去,都忌惮赵某的勇猛,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每到雷雨天,这帮家伙就携妻挈子,向上天祷告:求求您把作恶多端的赵某劈死吧!
这基本就是一种诅咒,或者说,是诬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痛快痛快嘴儿。谁也没想到的是:上天受理了。
这天,赵某正在花园赏花,忽然听到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尖嘴毛脸的怪物从天而降,悬在半空中。赵某提鼻子一闻,一股硝烟的味道,顿时心里一惊:莫非是雷公来劈我了?
没错,找的就是你。雷公用手一指赵某[机智]:“你就是赵某?”
“啥事?”
“有人把你告了,跟我走一趟!”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和雷公想的不一样。
赵某一听,就猜出是土匪们使的坏。最让他生气的,是这个雷公,你调查走访了嘛,就来劈我,简直是胡闹。赵某顺手抄起一把尿壶,朝雷公扔了过去,边打边骂:“雷公啊雷公,我活了五十年,就不知道你干过啥正事儿。作恶多端的虎你不管,辛勤劳动的牛倒是让你劈死不少——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我说错没有?!”
雷公愣那了,两眼一闪一闪亮晶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更麻烦的是,他被赵某淋上了尿,又出故障了(如果雷公是机器人,估计是这一壶尿给整短路了)。三秒后,从空中坠落,掉进农田里,干叫唤没辙,就是飞不起来。
雷公这一搁浅,把那群土匪急坏了——原本是找来摆事的,结果被砍住院,怎么也得过问一下啊。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一点儿机械原理不懂,修也修不上啊。有人出主意:咱们摆个香案给超度一下吧,行不行的表示个意思。大家一想也是,于是七手八脚地搞来几样东西摆在桌子上,又焚香磕头祝福了一番。
别说,到底人家是有单位的,还真灵了。第四天早上,雷公腾空而去,回归天庭,上班去也。
这趟差,一点儿不美丽。[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