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掏粪坑是什么意思(梦见掏粪坑是什么意思周公解梦)
乡土故事:乡邻
文:毛岍
冬天的天,黑的早,亮的迟。
人老了,瞌睡就少了。
这不,天刚麻麻亮,年过七旬的老王头已经醒了。
他穿好贴身衣服,裹上他穿了十几年的破棉袄。拉开门,冷风迎面扑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裤带,去后院方便。看粪坑已满,不清理是不行了。尿桶也快满了。天冷,上面冻了一层冰,污里带黄,散着淡淡骚味。
今天,他起的早,打算把这些粪尿担到地里,埋起来,来年开春解冻,施在地里,好长粮食。
农村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老王也一样。
从厕所出来,坐在屋檐下的马扎凳上,习惯性地卷了一根拇指粗的老汗烟,叨在嘴上,从兜里掏出火机,叭嗒一声,没着,叭嗒叭嗒连响两下,着了,点上烟,伴着连续几声嘶心裂肺的咳嗽,一口浓痰脱口而出。
老王头挑着担,一头一小筐粪,一头一小桶尿。一头扎进刺骨的寒风中。
一里来的路程,歇了三回,才到了地头,将担子卸下肩,不觉出了一身的汗,解开紧裹的破棉袄,瞬间雾气蒸腾,就像刚揭开蒸熟馒头的草锅盖。
年龄不饶人啊!
回想自己当年,一口气能吃十个馒头,干面一顿能吃四碗,力大如牛,单臂能侧立碾子,只要吃饱饭,干活一顶五,从早干到晚,不说一个累字。十里八村,没人是他对手。正因如此,镇上领导相中了他,任命他为生产队长。这样更使他的优势得以完全发挥。文化大革命年代,村里的几个富农和文化人,在他面前绵的像羊一样,叫他们跪他们不敢蹲,叫他们跑他们不敢走。
那个年代,他的确出尽了风头,风光无限。不过现在也不孬,和他同龄的七十岁左右的老人,都已退居二线或进城抱孙子去了,而他,身体还算硬朗,还在超负荷运转。
在短暂的歇息后,他拿起掀,倒粪和土,再泼上尿,用土盖起来,怕肥流失,再用掀拍实。一个土堆,一堆肥,就等开春撒开种粮了。
老王抬起头,眺望着这块八亩又宽又平整的梯田,脸上露出干涩而又诡异的微笑。
全村五百多亩梯田,这块是最好的,又平整又肥沃,离村又近,路也好走,架子车直接到地头。当年包产到户分地时,这块地的阄,被他抓到了。
他的手气就这么好?前一夜梦见掉粪坑里了?还是日了什么鬼,做了什么手脚? 村里二百多口人,在那个特别的年代,只是屈于他豪横的淫威和队长的权力,睁一眼闭一眼,敢怒不言而已。
他来到地中间,想看看墒情,怎耐地皮已上冻,只好作罢,返回地头,放平扁担,一屁股坐在上面,掏出自己种植晾晒搓捻加工的烟叶和用外孙子的废练习本裁好的卷烟纸,信手一根烟卷好了,心安理得、无欲无求地吞吞吐吐。
在烟雾缭绕中,一轮红日,从东山头缓缓升起。
一辆车从蜿蜒的山路上疾弛而来,停在村口,车上下来了四五个人。
是谁?老王头眼神不好,离的又远,看不清楚,他想是不是镇上的领导来了,他要去质问一下:去年硬化村路时,为什么把他家的门口起的那么低,一下雨,路上的水都流到他家门口,他要求返工重修或给点经济补偿啥的。想到这,他丢掉还未抽完的半截汗烟,挑上空担,一筐一桶,一前一后,一摇三晃,急匆匆地向村头走来。走路的速度,不像七十岁的老人。
来到村头,他围着那辆停着的车转了两圈,确认里面没人后,挑起担子,心有不甘地朝自家慢慢走去,不时回头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去了哪里。走到他邻家门口,看到邻家平时紧锁的大门敞开,院子里有说话声,还有孩子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伸长脖子,没看见人,想再往里走看看,突然听见有人出来了,他急忙轻轻后退几步,缩回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迅速移动脚步,离开了邻家门口。忿忿地朝自家缓缓走去。
老李头,老王头的邻家,生了两个女儿,两女儿从小读书用功,后来都考上了大学,这在当年是件轰动十里八乡的大事,只是为人低调的老李头,硬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事给蒙混过去,没收一分钱礼金,也没花一分钱操办。两女儿大学毕业后,都进了机关上班,后来结婚生子,日子过的很幸福。只是老王头的儿子,年轻时结过婚,不两年,离了,原因不得而知,据说是媳妇不生养,没留下一儿半女……
只因老李头无儿,年轻时受了老王头的不少把作,自此两人之间不太对付,明争暗斗,一个不服一个,直至现在,两人照面也不打招呼,形同陌路。加上老李头两口随女儿移迁进城,一年也回来不了几回。照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今天,趁女儿女婿周末休息,才动员一家老小,回老家转转。
推开虚掩的大门,没看见老婆子,老王头唤了两声,没人应。这死老婆子,又串门子去了。一股无名的野火冲上头,一脚踹开儿子的屋门,看到儿子还在炕上直挺挺地睡大觉,破口大骂:“把这狗日的杂种,快五十的人了,还在打光棍,人家五十岁都抱孙子了。就你这懒怂,吃屎都没人给。我把啥先人亏了,就是把驴蹄子埋到祖坟里,也出不了你这么个货水么……”
老李头听着隔壁老王头污言秽语的谩骂声,无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他王爷的脾气,一点没变,还那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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