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梦到毒死了很多鱼(梦见毒鱼是什么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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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说我睡了三日,阿娘的棺椁还停在前厅,要等过了头七再下葬。
我支撑着身体起身,让云雀替我换好了衣服,寻了十几个可信的家奴,抬着棺材去舅舅家。
路上的时候云雀看着我泣不成声,问我:“世子妃,您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是啊,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我不是聂文眉,我是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聂家嫡女,聂思瑶。
1
我和陆君章成婚之后,他还是念念不忘我那个庶妹,平日里我回去探亲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法子跟我一起,眼神却有意无意黏在聂文眉身上,缠绵眷恋。
每当看见他这种眼神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可是我没办法,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出现在聂家的时候,陆君章才会对我表现出半分温柔,哪怕是装的,我也甘之如饴。
母亲总会支开陆君章,告诉我,后悔了就赶紧提出来,趁着她现在还有力气替我做主。
我从未听过她的话。
后来,聂文眉被嫁了出去,是一个小小的县官。
母亲大概是想杜绝陆君章的念想,可聂文眉嫁走之后,陆君章也不愿意陪我回娘家了。
聂文眉是庶女,我母亲对及她的生母,当真是仁至义尽,要不然她们俩只是我爹藏在外面永远见不得光的奴籍。
当初知道她们的存在的时候,我母亲没有哭也没有闹,把她们接回来之后让她们过上了舒坦的日子,聂文眉从瘦小黝黑的丫头养成了白皙貌美的大姑娘,生母贺苏苏也成了半个主子,在我母亲的威严下,府上的下人对她们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贺苏苏原先是我爹身边的一个婢女,和伺候的主子有了不清不楚的情愫被赶了出去,却没想到我爹这么长情,一直把她安排在外面。
原本她叫苏苏,是我娘为了她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进来,替她去了奴籍,还把她挂在了一户姓贺的人家做干女儿。
我爹带着人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看起来很疲惫,眼底乌青,眼白布满了红血丝,身后的下人一个个拿着木棍,凶神恶煞。
“逆女!你要带着你娘的棺材去哪?死了还不能让她安生吗?”他朝着我吼道。
我不在乎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直接跪了下来,回道:“我送她回家。”
“胡闹!聂家就是她的家!”
“不是。”我又回道,“聂家不是她的家,许家才是她的家,舅舅的家才是母亲的家。”
他冲过来给了我一巴掌,血腥味充斥着喉咙的时候,我反倒觉得有一丝快慰,似乎只有这样,我身上的罪孽才少一些。
母亲的尸体最终还是被舅舅带回去了。
舅舅一个人骑马过来,打翻了棺材,横抱着我娘的尸体,冷眼看着我爹,“你觉得慧慧亏欠你,如今人死了,她生前为你家操持一辈子,恩怨相抵,不亏不欠。多年的吃穿用度以及这幅棺椁钱,我许家清算清楚之后自会奉上!”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舅舅一脚踹在了我的肩膀上,红了眼眶,“有的子女生来是报恩的,有的,是报怨的!从今以后,许家不会护着你!”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肩膀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聂思瑶啊聂思瑶,你真是活该。
街上的人陆陆续续都散开了,只有我还跪坐在地上,一遍一遍擦掉自己的眼泪。
云雀哽咽着说:“世子妃,我们回家吧。”
“回家”两个字实在是太讽刺了,我跟她说:陆家不是我的家,聂家也不是,许家更不是。
我已经没有家了。
“去买点吃的,我们去大牢里看看哥哥吧。”我道。
2
我的兄长,聂温阳。
他是我母亲在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孩子,彼时他冻得意识模糊,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以后什么都忘了。
我母亲有了我之后一直没再给爹添一个男孩,聂文眉的生母肚子也迟迟没有动静,所以收养了他,让我爹后继有人。
讽刺的是,三个孩子青梅竹马地长大,我娘有意撮合我和他,可他喜欢的是聂文眉。
这一次的牢狱之灾,是他去探望聂文眉,遇到聂文眉的县官丈夫对她拳打脚踢,一时失手杀了他。
杀害朝廷命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死罪。
“你怎么穿成这样?”聂温阳皱着眉看着我,他一如既往地不喜欢我,因为我在聂家的时候总喜欢欺辱打压聂文眉,他觉得我嚣张跋扈不讲道理。
“一身素衣,你应该猜得到,家里有人去了。”我把带来的吃食端出来摆好。
他略显慌张:“谁去了?”
拎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我抬眼看他,手中的茶壶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桌子上摆好的点心也被我扫落在地。
“就是你杀了张县官那一天,母亲得到消息,她吐了很多血,她连大夫都没等到就去了!”我歇斯底里吼道,“聂温阳,没有人会救你,你活该,活该死在大牢里!”
在我还未出嫁之时,他平日里总是帮衬着聂文眉,我不在乎,因为母亲告诉我,嫡女就要有嫡女的气度,聂文眉再怎么受人喜欢,身份地位始终不如我。
所以我不辩解聂文眉的栽赃陷害,她在我眼里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总要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夺取我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
只是我不理解,母亲养聂温阳十多年,就因为她不允许他娶聂文眉,两人之间就生了嫌隙,让母亲逐渐郁郁寡欢。
聂温阳顾不上顺着额头蜿蜒而下的鲜血,满脸不可置信,一遍遍重复呢喃着:“怎么可能……”
看着他这么痛苦,我只觉得畅快:“聂温阳,等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收尸,你会像其他的罪人一样,被扔到乱葬岗成为野兽的腹中食物,死无全尸!”
3
我和云雀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夜里意识混沌的时候,好像梦到了母亲。
她牵着我和聂温阳在无人的街道上走着,和煦的阳光打在身上,很暖和。
“愿你冬日暖,春不寒。人间阴阳交错,你见识过阴晦,更要向阳。”
这是母亲把聂温阳捡回来的那天说的话,她给他取名温阳,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受寒风刺骨。
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云雀听到动静过来搂着我,红肿的眼睛再次泛起了泪花。
我替她拭去了眼泪,说:“云雀,聂温阳要是死了,娘肯定会难过的,我不能再让娘伤心了。”
张县官的尸体还在义庄,他上无长辈下无子孙,为官两年只有三两好友,这些都是母亲把聂文眉嫁过去之前打听清楚的。
忍着尸体腐烂的味道,我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身型偏瘦,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死亡原因也如之前百姓口口相传的那般,被聂温阳推了一把,后脑撞在了桌角上,当场毙命。
我看着张县官手底下的一干众人,询问着他的生平。
其中县衙的主簿,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负手而立,道:“张大人两年来勤勤恳恳,事事亲力亲为,待人和善。兄弟们都觉得,再过个两年定然是要升迁的。可自从张大人成亲后,一切就变了……”
他眼神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斟酌。
我知道他在害怕,聂文眉是我的妹妹,他怕万一其中还有冤情,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刘主簿,你们大人的夫人,现如今被我丈夫安顿下来,两个人浓情蜜意羡煞旁人。所以我并不希望这个女人好过。”
刘主簿眉眼皆是震惊,咬咬牙拱手道:“张大人生前待身边人不薄,兄弟几个也不希望他死得不清不楚,若是之后查出来只是一场乌龙,世子妃见谅!”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张大人有个绰号,叫做张三杯,不管喝什么酒都不能超过三杯,所以张大人不爱喝酒。
可成婚约莫三个月,身上日日都飘着酒香,起初我们也没在意,只觉得张大人和自己的夫人小酌几杯用来怡情。可入秋之后,一向畏寒的张大人穿着日渐单薄,体型也日渐消瘦,年前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冬雪,也没见张大人多添件衣服。
那时候衙门里的人都劝张大人多穿点,可他……他说自己不冷。我和几个衙役还想着要不要找个道士来看看。”
他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既然一切的改变是从聂文眉嫁过去开始的,或许始作俑者就是她。
“我向来不信神神叨叨的东西,你心里应该有主意了吧?要怎么查?”我再次问道。
刘主簿深吸一口气,“我认识一个大夫,他说他会给死人看病。张大人生前与他合作过两次,别的仵作验不出来的尸体,在他手里都会真相大白。”
我倒是没想到,请个能给死人看病的大夫,兜兜转转竟是自己的熟人。
文良柏是医药世家,家里人世世代代治病救人,原本家大业大,只因为我爹最在意的脸面,如今只能在巷子里开个小小的医馆。
因为他是我娘藏在心底的人,是二十年前,我外祖父最中意的女婿。
母亲鲜少会跟我说一些前尘往事,她和文良柏的事情,是我偷听她同父亲每一次的争吵才知道的人。
二十年前,太子同六皇子争权,六皇子败。
外祖父当时一直保持中立,只是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你不招惹,它就不会贴过来的。
我外祖母同六皇子妃沾了点表亲的关系,虽然六皇子妃每一次到许家做说客都被外祖母不动声色挡了回去,可外人眼里不这样看。
于是母亲斩断了她的情缘,嫁给了太子太傅的儿子,彼时的太子太傅,妻子还是太子的亲姑母,靠上了这层关系,许家才能好好的。
婚后父亲在外总能听到母亲同文良柏的闲言碎语,心中气愤,找人演戏毁了文家“医圣”的名声,毒哑了文良柏,还打断了他的双腿。
把聂文眉母女接回来之后,母亲是想过和离的,她的态度很坚决,是我最后哭着让她不要这样做,我不想爹娘分开,不想在别人眼里是个父母和离的笑话。
4
“你看看你的样子!腿不能动话不能说,穷困潦倒,一辈子只能缩在破败的屋子里,要是你再敢撺掇我娘和离,我不会放过你!”
这是我十岁那年对文良柏说过的话。
我觉得母亲想要和离是被这个人迷了心窍,以至于后来母亲每次和父亲争吵,我都会以死相逼:“你要是跟爹和离,我就死给你看!反正到时候都是京城的笑话了,死了一了百了!”
现在想想啊,母亲是最墨守成规的人,她嫁了人之后,恐怕连这个人的面都没见过。
眼睛瞬间又模糊了,要是我没有固执地让娘留在聂家,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以前我挖苦你、讽刺你,对不起。”我道。
文良柏一身素衣,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一只草蚂蚱很快编成。
幼时与母亲一起逛街的时候,她看到草蚂蚱,总会多驻足一会儿。我还笑话她,年纪那么大了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想请你验尸,我需要查明张县官的死因。”我又道,“你心里对我有恨,等我把一切安置好,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
我见他不应,只得自顾自将查到的异样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然后咬着唇站在一旁。
文良柏将草蚂蚱放到篮子里,手指沾了茶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寒食散。
医书上说,长期服用寒食散,身体会变得燥热,需要吃冷食、喝冷饮,喝酒也可以缓解寒食散带来的副作用。还有一点,长期服用者脾气会日渐暴躁。种种都与张县官的情况对应的上。
我又来到了大牢里,与之前相比,聂温阳颓靡了不少。
他看到我就只是垂眸,“人是我杀的,我该死,不做辩解。”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聂文眉那里?是心血来潮,还是她邀请你去的?”
聂温阳许是猜到了我在怀疑聂文眉,盯了我半晌道:“巧合而已,妹妹出嫁了,我就不能去看看吗?”
“二姑娘嫁出去两年多了,可从没见您探望过。”云雀在旁边微怒道。
云雀口中的二姑娘是我,从我醒过来之后,我就不喜欢别人叫我世子妃了。
从前这个称呼是蜜罐里的糖,如今变成了穿肠毒药。
“你去看谁,看多少次,其实我并不感兴趣。”我回他,“让我猜猜,是不是聂文眉身边那个叫小玲的丫头,哭着找到你,跟你诉苦她家小姐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苦,然后你一生气,就去找张县官算账了?”
“那小丫头哭着告状的时候一定还说:大公子,小姐原本不让奴婢说出来的,可是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这是聂文眉惯用的伎俩,借着他人之口营造出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
“聂思瑶!”聂温阳高声道,“为什么你总要把她想的这么有心机?你要是真的对她不屑,先前又为何要扯出和她身体互换?你不就是想陆君章能正眼看你吗?”
互换……
真是好笑啊,都是他的妹妹,可他却能为了聂文眉不断地用言语伤害我。
“聂温阳,我是讨厌她,我是喜欢欺负她。可是母亲不一样,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庶女,早晚要嫁出去,母亲就算做不到视如己出,也没必要在亲事上害她,把庶女安顿好,还能在京都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再说两个人定亲的时候,你也特意打听过吧?张县官温良恭俭,谦逊有礼,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可聂文眉嫁过去就变成了殴打发妻的恶人,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聂文眉只是皱了皱眉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人,我见的多了。”
“啧,”我弯了弯嘴角,“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不假,聂温阳,你没救了。”
5
聂文眉在嫁出去半年后,我在陆君章的腰间看见了一个络子,雪花形状。
他不喜欢腰间有多余的玩意儿,我认识他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腰间配戴过东西。
在聂家和陆家有意结亲之后,陆君章来聂家的次数渐渐增多,在腊月初始,京城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好不容易放晴,聂文眉在花园的亭子里放了暖炉打络子,我和陆君章漫步的时候刚好看到。
这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可我却一直记到了今天。
那时的陆君章带着淡淡的疏离,看着已经成型的雪花络子,道:“雪花络子很复杂。”
聂文眉脸颊粉嫩,站起来低着头,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是觉得雪花很漂亮,洁白无瑕,铺在地上满满的一层,把污秽都给遮盖起来。也希望自己以后做人做事都能够如同白雪一般,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我很讨厌陆君章眼里的欣赏,插话道:“雪也有下不到的地方,比如这个亭子里,或许地上还有暖炉里飘出来的灰尘。”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陆君章对我的无感渐渐演变成厌恶,厌恶我的不识大体,厌恶我的不解风情。
我拿着络子去质问聂文眉,彼时她正在游湖,一个人站在船上向岸上张望,要等的人却不是她那个丈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在等陆君章,因为这条装饰华丽的船只,是陆君章买下来偶尔和自己的好友寻欢作乐用的。
聂文眉看到我之后明显慌乱,我抓着她的手想要一个交代,没想到她却死死拉住我的手臂,一起跳进了湖里。
挣扎间,我看到岸边跳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把聂文眉救上去之后急急忙忙横抱着她离开,没有想过湖里还有一个我。
云雀跟我说,我落水之后就失忆了,失去了原本属于聂思瑶的记忆,保留下来聂文眉的记忆,从那之后衣食起居一举一动,全都有聂文眉的影子。
娘说我爱陆君章爱的魔怔了,我不信。
我到处找得道高僧和江湖术士,就为了证明那次落水是“聂思瑶”故意设计的,目的就是两个人互换,“聂思瑶”顶着聂文眉的脸能够得到陆君章全部的爱意。
娘给我找了很多个大夫都没有治好我,而陆君章,他大概觉得我已经疯了,从出事到我娘去世,来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夜里也不着家。
娘因为大哥入狱猝死的那一天,只存有聂文眉的记忆的我按理说对娘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的,可我在看到娘的尸体之后,心脏一阵一阵抽痛,晕倒在地,发了一场高烧。
在昏迷的那三天,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和陆君章相敬如宾琴瑟和鸣,还有个很可爱的孩子。
原本是一场美梦,直到我在梦里照了镜子,看到的那张脸是聂文眉的脸,我忽然惊醒,失去的记忆潮涌而来。
6
我在许家的大门前跪了一个时辰,原本断断续续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一点一点攀爬。
云雀不止一次劝我离开了,可是不行,我还有事要求舅舅。
直到暮色降临,眼前终于出现了舅舅的身影,我忍着疼痛跪着爬了过去,抓着舅舅的衣角虚弱无力道:“舅舅,我想求您一件事。”
此时的我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意识也混沌得厉害,甚至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说过了,以后你的事情许家不会再管!”他冷声道。
舅舅他讨厌我,是因为母亲觉得陆君章不是我的良人,动员了所有的长辈劝我。可那个时候我一意孤行,脑海里只有和陆君章的未来,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成亲那天,云雀跟我说,娘一头青丝多了些雪白。
后来偶尔去舅舅家里探亲的时候,他也只对我冷眼相待。
“不是我的事情,”我哽咽道,“舅舅,我求求您,求您替娘要一封和离书,她之前一直想和离,是我……是我一直不让。”
万语千言全都堵在了胸口,如果当初我不拦着,娘如今或许会过得很是潇洒。
良久,舅舅颤抖着指尖掰开了我拉着他衣服的手,“慧慧的心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她完成。”
我松了一口气,咬着舌尖,血腥味充斥在口腔才不至于晕过去。
“谢谢舅舅。”我说。
聂文眉是有点小聪明的女人,但也仅仅只是一点小聪明了。
替她买寒食散的人,我找到了。还有张县官死的那天,她的贴身婢女去聂家找聂温阳,守在后门的下人还有聂温阳身边的小厮都知道。
我回到了陆府,把府上所有的人都打发去请陆君章回来,将所有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将证据扔在地上,语气平平道:“你为了害你妹妹,可真的是不择手段了。”
“是我伪造的。”既然他这么想,我就随了他的愿,“我把这些证据送出去,就算最后你能证明她的清白,她也要在大牢里吃些苦头。如今的刑部,是我舅舅在掌控,我想让她生不如死,不难。”
“徇私枉法是为官大忌,许尚书不至于这么糊涂。”陆君章又道。
“我爹娘的婚是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赐的,我爹这些年宠妾灭妻,不是什么秘密。舅舅如果想要报复,陛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要怪啊,就怪聂文眉命不好,谁让她的生母没权没势没有娘家依靠,谁让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呢?”
“不过陆君章,我想和你做比交易,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我垂眸,继续道,“放心,我不会逼你离开她,只要这两个要求你做到了,你想休了我和她百年好合,我配合到底。”
我把证据交出去,聂温阳也摆脱不了故意杀人的罪名,说不定陆君章为了给聂文眉洗罪,会再想些花招出来,还不如赌一赌。
果不其然,陆君章坐在椅子上,眼眸里带着几分兴趣,“你说说看。”
“第一件事,我舅舅要是在朝堂上和聂家撕破脸皮,你要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拿到我爹的和离书。”我道。
他听到我的话之后脸色忽变,“你疯了!”
我没疯,我不想几十年之后,我娘在地底下还要看着爹和那个妾室你侬我侬。
这桩婚事是娘当年求的皇后,由皇后牵线,先帝赐的婚。如今两个人要想和离,也只能由现在的皇帝来断,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我很庆幸,许家从来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不在乎家族荣耀,正如当年六皇子争权失败,许家在风口浪尖上也从来没有想过卖女求荣,外祖父已经私下里算好了良辰吉日,准备把我娘嫁给文良柏。
是我娘自己,含着泪断了这份姻缘。
“第二件事,把聂温阳从牢里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以陆君章的能力,为一个人脱罪并不难。
得知聂温阳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里之后,我将聂文眉接到了陆府。
许家和聂家如今撕破了脸皮,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我爹压根没想过他宠爱的小女儿如今在什么地方,满脑子想的只有如何挽回自己的颜面。
头七之日,舅舅把和离书烧给了娘。
傍晚时分,哭丧的人全都散了去,我靠在娘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的话,正如她生前总唠叨我那样。
文良柏穿了一身红衣,轮椅颠簸在泥泞上,星星点点的泥点沾染在新做的靴子上,膝盖上的篮子里摆满了手工做的小玩意儿。
“你这个人,你穿这么红彤彤的是什么意思!”云雀在旁边气得发话。
我朝着云雀摇摇头。
文良柏并没有理会我们,眼里只有我娘墓碑上的名字。
“也……不知……你还愿……不愿意……嫁我。”他的嗓子被毒哑之后一直没治好,只能靠气息将这几个字断断续续堆积出来。
我站在他身边,听到这番话后,喉间猛然泛上一股血腥味儿弥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是在文良柏破败的小医馆里,云雀红着眼睛端来了药汁,我推开她,看着在旁边编着蚂蚱的文良柏,道:“我说过,事情结束之后我任你处置,你要不要直接毒死我?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害你顶个杀人罪。”
云雀立刻扔下了药碗抱着我嚎啕大哭。
文良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找了几根稻草拧在一起,蘸取地上的药汁写下了三个字——少忧虑。
这个男人的字真好看,不知道当年的母亲会不会跟其他小姑娘一样,偷偷将他写过字的纸张收藏起来,正如我对陆君章一般。
7
一直替娘打理商铺的吴伯送来了一大堆账簿,他不似之前的见人就笑,在看到我之后,还背过身悄悄揩拭了眼角的泪花。
“这些都是夫人嫁人的时候,老夫人准备的嫁妆,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夫人都转到您名下了,不过一直都是夫人亲自打理的,我想着……该给世子妃过目一下。”
未出嫁之前,娘是想教我打理后宅内务与商铺生意,只是我以陆君章为重,后宅内务学的精细,生意之事从来不看,那时候我还对娘说:“陆君章一个世子,不说富可敌国,也家财万贯,总不能饿着我。”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陆君章的后宅内务我管不了,若不是娘隔三差五的接济,我在陆家恐怕就是吃糠咽菜,还不如京都寻常人家的老百姓。
“吴伯就暂时管着吧,我会先学着打理生意,等我能上手了再说。”我回道。
随后他点点头,又拿出了一堆册子,“这些是给大少爷和……三小姐的,您看这些东西……”
我随意翻看了一下,大多都是我娘给聂温阳以后成婚要用的聘礼,还有给他新妇的见面礼。聂文眉只有两家不大不小的商铺,虽然不多,可若是好好经营,一辈子衣食无忧不难。
娘至今没送出去,估计是对聂文眉之前的作风生了怒意。
“送到聂家吧。”我道,“都给聂温阳,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
今日的世子府有些热闹,管家告诉我,今日有客人过来,需要我过去招待。
管家的话让我有些疑惑,之前陆君章待客的时候,从来不会让我和他出现在一张饭桌上。
等看到来人的时候我才了然,来的人是我的闺中好友赵宜乐,在她的身边正座上,是她的兄长,如今的太子,赵甫禾。
菜陆陆续续上来之后,赵宜乐挑挑拣拣扔下了手里的筷子,瞪了一眼陆君章,拉着我的手起身,“我们是客,陆世子不知道我和太子哥哥的口味不要紧,思瑶姐姐跟你好歹也两年多的夫妻了,这桌子上没有一道她爱吃的菜就算了,瞧瞧摆在思瑶姐姐面前的清蒸虾仁,她对虾仁过敏!”
陆君章脸色不好看,却也一句话都没说。
“哥,我们出去吃!”
赵宜乐又要去拉赵甫禾的手,反被赵甫禾安抚下来,柔声笑道:“陆世子,不介意我点几个菜吧?”
“怎么会?”陆君章恢复了谦恭的模样,回道,“太子不嫌弃陆府招待不周才是。”
管家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等着赵甫禾的点菜,赵甫禾目光看向我,弯了弯嘴角,“就做两道你们世子妃爱吃的就行。”
这句话结束,管家哆哆嗦嗦杵在那半天,最后跪下来匍匐在地上。
这个府上,除了云雀,没有人知道我爱吃什么,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对虾仁过敏。
“去做一道白玉鸡脯上来吧。”我吩咐道,解救了张皇失措的管家。
我不知道赵宜乐为何在这个时候拉着太子来给我找场子,不过目前我并不想得罪陆君章,我还在祈祷着,等他和聂文眉情到深处之后,能够一纸休书还我自由。
饭桌上的氛围很是微妙,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动筷子,赵甫禾替赵宜乐夹了菜,如同聊家常一般的语气道:“施阳公主和亲阿史那部族五年有余,去年阿史那可汗暴毙,由其弟即位,按照常俗,和亲公主是不能回来的。
可施阳公主助阿史那部族从幕天席地、茹毛饮血,到安居乐业、岁稔年丰,于礼朝来说,是功臣。她膝下并无子嗣,继续留在那里也是老无所依,前阵子父皇找到我,让我拟定一下将施阳公主接回来的流程,我这缺个使臣迟迟定不下来,听说陆世子对阿史那部族的习俗有所研究,不知道世子是否愿意走一趟?“
陆君章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这一次,我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
施阳公主是秦贵妃的女儿,本名赵宜昌,算一算,我和她之前有些渊源。
礼朝于外交上一直做的很好,与周边几个国家关系都不错,每年都要来往一下,所以会有固定的外交使臣。
我并没有听说负责阿史那部族的李大人近日会有不方便的地方,赵甫禾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有意为之。
结合陆君章的表情,我心上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聂文眉那张清纯无辜的脸蛋儿,同施阳公主是有几分相似的。
8
陆君章要送赵甫禾离开的时候,被他拦住了,“陆世子还是先处理家事吧,做下人的不懂事,主子若不管,那便是主子不懂事了。”
说的还是方才菜式的事情,陆君章要是不惩罚一通做做样子,这件事恐怕是过不去了。
随后赵甫禾目光看向我,当我面露疑惑的时候,赵宜乐拉着我的手就往外扯,“说的没错,本公主看见陆世子你这张脸就觉得膈应,让思瑶姐姐送就行了!”
而出了府之后,赵宜乐率先跳到了马车里,留我和赵甫禾面面相觑。
我和赵甫禾并不陌生,小的时候赵宜乐隔三差五就要找我玩,我经常进宫不像话,她就缠着赵甫禾出来找我,我们三个人,关系倒是亲密,直到我嫁了人之后才渐渐生疏。
他不着急上马车,只是直勾勾看着我。
“殿下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脑海里面一条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我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随行而来的侍卫漫不经心遮住了陆府门口守卫的视线,赵甫禾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了我的手里,带着暖意的手捏着我的手指没有松开。
“南街馥郁阁是姐姐的铺子?”
姐姐,我倒是好久没听到赵甫禾这么唤我了,他小的时候随赵宜乐一起唤我思瑶姐姐,是母亲告诉我,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能让他尊称姐姐的当是皇亲贵胄。
后来我也同他说过这事,只是他不听,在外人面前过分乖觉,端起了太子的样子,私下里还是叫我姐姐,我拗不过他,索性随他去了。
“是我娘的铺子。”我抽回手,垂眸道,“殿下逾矩了。”
“这里不方便说,”他又道,“明日馥郁阁,姐姐应该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同你说清楚。”
回自己院子免不了要路过陆府的小花园,聂文眉躲在亭子里打络子,陆君章就在旁边看着,正如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陆君章如今的思绪早已神游在外,他喜欢的是聂文眉,还是透过聂文眉看的另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
“姐姐,”聂文眉看到我,显得很拘谨,站起来缩在角落里,“世子只是路过这里。”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聂文眉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这是陆世子的家,他爱在哪里就在那里,我管不着。”我道,“聂文眉,我先前查张县官案子的时候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梳理之后发觉,你害了人留下那么多尾巴没处理干净,也就证明了你只是有点小聪明,那你先前,是怎么想到用寒食散的?你一向不爱读书,可别告诉我,嫁了人之后忽然就喜欢啃生涩难懂的医书了。”
聂文眉脸色唰的一下惨白,眼神不断地朝陆君章游移。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是陆君章教的她。
“陆世子教的你?啧,想不到世子用情如此之深,这事可真怪我,要是我当初能成全你们两个,也不至于害得百姓爱戴的张县官下场如此凄惨。”
我笑道,随后看向陆君章,“陆世子,我知错了,以前是我没看明白,贱男怨女才是天生一对,如今我也成全你们两个了,你行行好,休了我这个让你恶心至极的妇人,那这事我就咽在肚子里,大家各自安好。”
聂文眉立刻跪在地上,为陆君章辩解,“一切都是我不好,张县官是个好人,可我实在是跟他过不下去,我几次提和离他都不愿意,后来我偶然间在书上看到了寒食散,我想着哥哥心疼我,知道张县官对我不好,肯定会把我接回去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害死他……我不是故意的!姐姐,这件事跟世子没有关系!”
我掐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觉得有些讽刺,“不要那么着急为你心爱的男人脱罪,聂文眉,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只有他跟我和离了,你才有机会做世子妃,否则你只能像在聂家一样,一辈子被我压一头,就算你进了门之后陆君章宠你爱你,我想让你不好过,你一样会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她颤抖的身体让我很享受,然而陆君章很快就把她拉起来,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贱男怨女?这么污蔑自己的丈夫和妹妹,出口成脏,聂家教出来的嫡女,就是这么没教养的吗?”他讥讽道。
我在他眼里竟然看到了一丝畅快。
云雀想冲上去辩解,我拉住了她,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这是我活了二十年,第二个扇我巴掌的男人。
“陆君章,是我自己犯贱要嫁给你,做了那么多孽我也认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冷声道。
他轻蔑一笑,“放过你?不可能的,你就应该一辈子做个深阁怨妇,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成婚2年夫君不肯圆房,我提和离,他却捏住我下巴“休想”
陆君章眼里的狠戾把聂文眉给吓到了,她在旁边弱弱开口劝说,陆君章视而不见,哪有什么怜爱之心。
恐怕这三年来,他对聂文眉的长情使我产生的积怨,只不过就是一场蓄意报复。
9
我来到了馥郁阁,赵甫禾同三年前相比,褪去了稚嫩,儒雅随和。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道,“陆君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赵宜昌吗?”
赵甫禾从怀里取出了一沓信纸给我:“他们这一年的书信来往,我都找人抄了下来,当然,前提是你要相信这些不是我杜撰的。”
我连内容都不用看,就知道陆君章的思念有多深了,阿史那部族遥远,就算是快马加班的军报也得半个月才能传到京都,而他和施阳公主的书信,一共八封,每一封都是厚厚一沓,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看来当年我在庙会里,对他的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只不过是他刻意勾引。他不喜我却不拒绝我的婚事,不过是欲拒还迎。
他对聂文眉的喜爱与纵容,或许带了点对她那张几分相似模样的眷恋,可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个巧合。
他一心只想着报复我!
阿史那部族是五年前想要和亲的,那个时候皇帝膝下只有一个赵宜昌到了合适的年龄,她小的时候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十岁之后身体才逐渐变得好起来,阿史那部族过来的那天晚宴,王子注意到了赵宜昌,表达了好感,只是之后赵宜昌身子骨忽然变得羸弱,只能在床上躺着。
皇帝受不了赵宜昌母妃的哭闹,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先帝子嗣单薄,皇亲贵胄中也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子送过去,就将朝中官员膝下适龄女子都供给了阿史那部族的王子挑选,只要他看上的,皇帝会立刻封为公主,并且也会给家族封赏。
这事瞒得紧,皇后娘娘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不单单邀请了适龄女子,就连年龄小一些的也邀请过去凑热闹,看起来,倒挺像是给自己的太子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贺姨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满脑子聂文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求着我爹非要我把聂文眉带进去。
我见到了阿史那部族的王子,皮肤黝黑,孔武有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明显透露出对这么多女子的地方不感兴趣,没待多久便匆匆离开了。
结果没过一阵,有个婢女过来邀请聂文眉,说宜昌公主要见她。
我不喜欢聂文眉,但我娘说,出门在外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妹妹,她若是做错了事会连累聂府,所以我偷偷跟了上去。
在假山的后面,人迹罕至的地方,聂文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环顾四周,似乎在等人。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个带路的婢女对着阿史那部族的王子道:“我们公主身体实在是不好,要是长途跋涉去阿史那生活,恐怕命都没了,王子先选个佳人嫁过去,等过几年公主身体养好了,再来求亲。”
紧接着,迷茫的聂文眉听到人声往那边赶过来,撞上了这两个人,我能感觉得到,那个王子诧异了一下,眼神逐渐带着几分犹豫。
我冲过去把聂文眉拉到了身后,狠狠推了那个多嘴的宫女一把:“是谁教你的这个法子?真是恶心!王子娶个庶女回去,给不了尊贵身份,先去那边把路铺平了再迎接公主是吧?你是哪个宫的?看我不叫皇帝砍了你的脑袋!”
赵甫禾先一步过来,我指着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看了聂文眉一眼之后,让人把我们姐妹给送了回去。
后来,赵宜昌嫁过去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要在贵女中挑一个陪她一起嫁过去,于是宫里又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赏花宴,聂文眉心有余悸,怎么也不愿意过去了。
赵宜昌也在赏花宴上,脸色苍白,眼神像条毒蛇似的指着我,只是很可惜,我爹是世家,我舅舅是尚书,我母亲又深受太后喜爱,她奈何不了我。
我轻飘飘嗤笑一声,心里想的是长得像的人性格都差不多,都一样坏,并没有意识到赵宜昌是想让有几分像她的聂文眉做替身。
真是可笑,当年的一丝善良为今日埋下了祸根。
10
我抹掉了自己的眼泪,现在再为那个男人哭根本不值得,而这一切,也只是我遇人不淑、有眼无珠,眼泪只能说明我是个没脑子的蠢人罢了。
“就算赵宜昌有功,可把嫁出去的和亲公主接回来,朝堂中应该有不少人会反对吧?为什么她能回来?陆君章安排的?”我问赵甫禾。
赵甫禾轻笑一声:“他还没有那个能耐,是我联合几位臣子上奏,希望把人给接回来,她的母亲静贵妃娘家也有势力,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能把女儿接回来,相信她也不会拒绝。”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和静贵妃表面上情同姐妹,背地里明争暗斗,我可不相信赵甫禾是因为姐弟情深,才想着把人给接回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吗?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事关皇家,所以没有人敢提起罢了。静贵妃头胎是父皇的长子,本来风光无限,可我三哥刚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年少显露聪慧,静贵妃给自己的儿子铺路,毒死了三哥,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赵宜昌也中了毒,运气好,没死。”
赵甫禾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话,我却觉得心惊胆战,皇家的争斗已经残忍至此了吗?可随即想到我爹这些年来是如何对我的,便也了然。
有的人,根本不配做父母。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没人相信一个母亲会给自己的孩子下毒,当时太医院的人都在围着太子,静贵妃在太子寝宫门前磕了一个时辰的头,换了两个太医过去。
之后她就晕厥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太子死了,自己的女儿只有半口气吊着,她拖着羸弱的身子又在佛祖面前跪了大半个月,所有人都觉得,是贵妃娘娘诚心,才换回了自己女儿一命。”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诚心?不过就是扮可怜把自己摘干净罢了。”
片刻后,赵甫禾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恨,柔声道:“当然,姐姐,我也有其他的私心。聂温阳是我救的,和离书是我劝的父皇。”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眷恋,我只在陆君章面对聂文眉的时候见到过,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假。
想到赵宜乐在我成婚之后,曾经找到我对我说过,我成亲那天,赵甫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从此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脑子里只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和看不完的书,也不爱笑了。
我那个时候一颗心全在怎么和陆君章恩爱偕老,便也没有在意,想来他只是小孩子心性,过些日子就好了。
“别在我身上耍什么心思,赵甫禾,我已经对儿女情长失去了兴趣。”我冷声道。
原本我还想跟陆君章各自安好,没想到啊,他压根不在乎那所谓的交易。
我要让他后悔!我必须要让他后悔!
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书信,我眯了眯眼睛。
如果赵宜昌回来的话,或许这些东西我还用得到。
我伸手想去拿过来,赵甫禾先我一步攥在手里:“姐姐,我不给他人做嫁衣,你不要我,我也不帮你。”
他抿唇,就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等着大人拿糖去哄。
我盯着他,语气颇为凄凉:“连你也要逼我吗?”
赵甫禾面露委屈的把书信递给我:“我从没想过逼你。”
接过书信,我低头思量半晌。
陆君章是个有权势的男人,我真想去动他,如同蚍蜉撼树。
可如果有赵甫禾帮我……
我不自觉看向他,最后咬着自己的舌尖,压下了内心萌生的想法,同他和赵宜乐一块玩耍的日子,是我最欢乐的时光了,这份友谊,还是不要变质的好。
可他却看破了我的心思,将我搂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道:“姐姐是不是想利用我报仇?我可以给你利用,代价是……你以色侍我。”
是我能付得起的代价,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赵甫禾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只要能替娘报仇,这条命我也可以失去。
11
贺姨娘最近风头正盛,如今整个聂家是她掌权管理后宅,又因为我爹的溺爱,一个个都对她服服帖帖。
但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就是我爹始终不愿意把她抬成正妻。
倒不是因为他对我娘还残存一点怜惜之心,只不过他这个人爱面子,贺姨娘身份做得再干净,终究也只是小门小户。
赵甫禾听到我说要扶贺姨娘成正妻的时候,觉得我疯了,可我没疯,既然我爹那么爱面子,我就要他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我指着我的脸,陆君章在上面遗留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了,可那种疼痛还在一下一下打击我的心脏。
“我这辈子,只被两个人打过巴掌,一个是陆君章,另一个你知道是谁吗?”我道,“十二岁那年,府上有传闻我模样越来越像我娘那个姘头,我当时听到下人嚼舌根,想找我爹罚他们,可是他直接甩了我一个巴掌,从那以后,他对我不管不顾,见到我从来不会有好脸色。
我那时候还天真觉得,等我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慢慢他就会对我好的。真是讽刺,我为什么要对那样一个人抱有希望。”
赵甫禾捏着我的下巴,把我亲的气喘吁吁之后抵着我的额头道:“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赵宜昌回京并不顺利,在城外十里地的地方遇到了山匪,幸而遇到了贺姨娘,招呼人去求了城外驻扎的军队求救。
这并不是一个巧合,我只是花钱买通了聂府的下人,传达了城外有一座能够让人心想事成的寺庙,她便急匆匆带着人过去许愿,救了和亲公主,从而和赵宜昌交好。
那些山匪也是我的手笔,我需要给贺姨娘一个机遇,也想看看,赵宜昌回来,会不会想方设法让我更加不好过。
当天的晚宴上,我跟着陆君章过去,赵宜昌就坐在皇帝边上。
她如今在阿史那部族名声鹊起,那边的人都说中原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皇帝脸上也有光,看着赵宜昌的目光也就是十分怜爱起来,赵宜昌也就顺势提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的目光看向了我,嘴角的笑容恶意满满。
皇帝原本是想赏一些金银财宝打发的,赵宜昌偏偏希望皇帝能做主,赐贺姨娘娘家人一个有名无权的官爵,好让贺姨娘配得上聂侯爷正妻的位置。
啧,果然和陆君章是一丘之貉,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想要恶心我。
她的自作聪明让我松了一口气,这次不成,之后再找机会让贺姨娘坐上正妻的位置,不容易。
皇帝面带犹豫,毕竟我娘才去世不久,虽然最后和离了,但真要这样做了,还是拂了我舅舅的面子。
此时赵甫禾站起来说话,将贺姨娘夸了一通,最后目光灼灼看着我舅舅:“毕竟两家人也没什么关系了,相信许尚书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舅舅只是冷哼一声:“聂侯爷的家事,与我许家无关。”
我已经不住在陆家了,随意的在自己铺子里收拾了个房间,和云雀挤在一起。陆君章不闻不问,怕是心思早已飞了,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赵甫禾翻窗进来的时候,云雀红着脸抱着被褥出去了,赵甫禾替我宽衣,然后和衣与我一起躺在床上,道:“以后想做什么事让我去做,你不要出手。”
他是指我找人假扮山匪去谋害赵宜昌的事。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翻身压在他身上:“不是还有你替我收尾吗?我怕什么?”
真的很奇怪,他让我以色侍他,却不碰我,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亲吻而已。
他搂着我的腰,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百密一疏,我怕会有遗漏,我自己做的话,就算赵宜昌查到了我头上,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太子殿下真厉害。”我娇声道,还差一步就要解开他的腰带时,他伸手捉住了我不安分的手,用被褥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吻了吻我的嘴角:“睡觉。”
12
扶贺姨娘上位只是第一步,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是同陆君章和离,毕竟我这世子妃的位置还要给别人腾出去。
赵甫禾特意推了一天的公务,陪我回到了陆家,陆老夫人见到我之后原本是想骂我的,可看到赵甫禾之后立刻就老实了,诚惶诚恐,满脸堆着笑容。
“老夫人不必拘谨,世子妃今日特意请我过来做个见证,希望我还个公道,我就跟过来看看。”赵甫禾道。
陆老夫人眼神闪烁,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于是道:“胡闹,她这几日就是和君章吵架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公道要见证,那也是找知府。”
随即目光带着警告,“行了,等君章回来我好好说说他,你也别置气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你们的琐事。”
我觉得好笑,这恐怕是我嫁到陆家以来,陆老夫人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原本我嫁过来,她虽然不满意,可我毕竟也是侯爷之女,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舅舅又是刑部尚书,她同我只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我这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她就开始言语讽刺起来。
我和她吵过很多次,陆君章从来不愿意留宿在我这里,我如何能有孩子?
可她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儿子的错,成日里刁难我,陆君章对我的那些所作所为,她视而不见,反倒是给他张罗着纳妾的事情。
她知道说不动我的,于是开始劝赵甫禾:“殿下,这事我自会处理好的,这夫妻吵架之事,哪能劳烦殿下。”
赵甫禾只是失笑道:“宜乐吵着闹着要我来,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之后她肯定是要生气的,老夫人放心,若真的只是一些琐事,我自会守口如瓶,要不然外面的人得说我这个太子是长舌之人了。”
我同赵宜乐关系好不是什么秘密,赵甫禾用这个理由,陆老夫人确实没理由反驳,毕竟赵宜乐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不顺她的心思,说不定还会惹出是非。
“那我差人去叫君章回来。”她又道。
“不必了,”我拦住了她,“我要说的这事,的确跟陆君章有关,不过陆老夫人在这也能做主,咱们就早点说开吧。”
瞧她不安的神色,我勾了勾嘴角:“您不是一直好奇我这肚子为什么没动静吗?跟我可没关系,陆老夫人,陆君章不举,他没法碰我呀。”
我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心里面觉得畅快。
陆君章是不是不举我不知道,但是我嫁过来这么久,他没和我圆过房。
“啪——”陆老夫人一个巴掌甩了过来,力气之大跟她病怏怏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胡说!”她横眉瞪目,“你个贱人,竟然敢这样污蔑我儿子,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张牙舞爪就要朝着我冲过来,却被赵甫禾拦住了。赵甫禾眼里的戾气吓得陆老夫人退后了好几步。
“老夫人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满嘴污言秽语如同泼妇一样动粗,只怕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吧?”赵甫禾冷声道。
“太子殿下,这个妇人心思歹毒啊,她是想我陆家遗臭万年啊!”陆老夫人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也顾不上面前人的尊贵了,夸大其词在那里做戏。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证实吗?”我嗤笑道,“老夫人人脉广,不如找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验证一下,看看我还是不是完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世家贵女被验是否清白之身,对于女子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赵甫禾看到了我眼里的坚定,略微犹豫了一下,沉声道:“以示公平,我与老夫人都找个人过来,是非曲直过后再说。”
老夫人当然是不愿意的,陆君章这些年对我厌恶至极,我敢这么做,她自然猜得到陆君章从来没和我圆过房。
“殿下……”陆老夫人忽然就收起了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她诽谤啊!我儿君章从未喜欢过她,可她死皮赖脸非要嫁过来,所以这些年才一直没有圆房,绝对不是这个毒妇口中的不举!”
“既不喜欢,为何要娶,堂堂一个世子,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吗?”赵甫禾反驳,三言两语就把陆君章钉上了表里不一四个字。
给陆老夫人的刺激已经够了,她不是我要对付的目标,没必要把她逼到狗急跳墙。
“好歹夫妻一场,我也不想闹得太僵,老夫人给我一纸休书,这事我就烂在肚子里。要不然,陆君章不举之事就会满城皆知,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他敢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找个大夫替自己证明清白吗?他丢不起这个人,但我丢得起,我不怕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侯府嫡女聂思瑶,嫁给陆世子两年半,依旧是完璧之身!”我道。
之前我将母亲棺椁从聂家抬走这事惊世骇俗,陆老夫人是有所耳闻的。她知道我做的出来这事。
“陆老夫人,休书一给,到时候你可以随意编排我,说我无子嗣,说我犯七出,你高兴就好,我绝不反驳。”我勾勾嘴角,带着诱哄的语气又道。
13
一个月后,我特意让人模仿陆君章的字迹,约聂文眉出来幽会。
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我从陆家搬出去后,她紧跟着也就被送回了聂家,成日里眼巴巴等着陆君章能够和她郎情妾意,只是可惜啊,陆君章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好不容易能有个见面的机会,她当然不愿意放过。
陆君章今日确实与人有约,是风头渐渐下去的赵宜昌。陆老夫人自己做主休了我之后,陆君章怒意横生,这段日子总有人来我的商铺闹事,他不喜我,却要拖着我不肯和离,指不定和他的心上人密谋着怎么样能够让我更惨。
陆君章选的茶楼十分的隐秘,是他的资产,只不过在这一个月,赵甫禾已经偷偷摸摸买通了茶楼所有的人,此刻我和聂文眉就在陆君章和施阳公主隔壁的房间,听着他们两互相倾诉彼此的爱意。
聂文眉眼眶已经红了,指甲狠狠钳进了自己的手掌。
“先前我给你看的书信你不相信,如今眼见为实,妹妹啊,你我都是可怜人,你不过是他用来报复我的工具罢了。“我吹了吹杯里的茶,低声道。
她还是很不服气,恶狠狠盯着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比我更惨!聂思瑶,如今我也是聂家的嫡女了,你现在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爹不要还被夫家厌弃的贱人而已!”
她的言语并没有刺激到我,反倒让我有些高兴,因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
“妹妹啊,看你这几年一直对陆世子痴情,做姐姐的也不希望你到最后竹篮打水,今日就教教你李代桃僵该怎么用。”
话音刚落,隔壁忽然出现了吵闹声。
陆君章被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茶楼外的过客很快都涌进来看热闹,赵宜昌缩在角落里拼命捂着自己的脸。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小白脸勾搭我媳妇,我要把这对奸夫淫妇送到官府去。”
陆君章怒不可遏,奋力挣扎着,扬言要弄死这个闹事的男人。
而男人丝毫不惧,扯过了赵宜昌,让她的脸暴怒在老百姓的视野当中,随后啐了一口,嘟嚷道:“搞错了,这女的不是我媳妇。”紧接着溜之大吉。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手段,可对付陆君章,我要的就是他湮没在悠悠众口之中。
“这女的是不是前些日子回来的那个和亲公主啊,我当时远远见过一次,眉眼有几分相似啊……”
“不会吧?世子和公主?他们俩在一起干什么?世子才刚刚和离啊!”
施阳公主当初回来时,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去迎接了,有不少人远远瞄过一眼她的模样,再加上她长得确实不错,不少人都对她印象深刻。
陆君章咬着牙,用袖子遮住赵宜昌的脸,逃脱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这是要做什么?”聂文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你是想同时毁了他们两个?”
不管今晚的真相是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都说不清。
我轻笑一声:“妹妹啊,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施阳公主可是百姓心中的功臣,她不会让自己的身上沾染污秽的,你要不要搏一搏,用你这张同公主几分相似的脸蛋儿,把今日闹剧的主角换成自己?你也是聂家的嫡女了,怎么着,陆君章也得给你个世子妃的位置吧?”
我费尽心思的和离,可是为了给我这个妹妹腾位置呢!
女之耽兮不可说,聂文眉就像是曾经的我,陷于对男人的痴恋中无法自拔,她已经犹豫了。
我不怕她不同意,聂文眉不同意,到时候只要赵甫禾找人在赵宜昌面前提点几句,也是一样的结果。
阿史那部族是不希望赵宜昌回来的,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赵宜昌的结果应该是嫁给下一任阿史那可汗,他们也希望赵宜昌这般有能力的女子留下来,带领阿史那蒸蒸日上。
要是赵宜昌染了污名,指不定就要被送回去,这绝对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14
陆君章和聂文眉的亲事定在了一个月后。
事情办的很急,却办的很大,因为赵宜昌需要所有人都知道,那日出现在茶楼的不是自己。
我心里倒是唏嘘,陆君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卑微到这种地步,宁愿被人笑话,宁愿娶别的女人。
我的到来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变了一下,不过我不在意,找了位置坐下来,也不在乎旁边人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贺姨娘今日穿的实在是喜庆,到底是小家子气,即便外面传了很多污言秽语,可自己的女儿以后是世子妃,她便喜笑颜开,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拜完堂之后,聂文眉被送走,陆君章冷着脸坐在席上喝酒,没有半点喜庆,也没想过到处敬酒。
半晌,当初认了贺姨娘做干女儿的贺家夫妻过来,贺姨娘脸色一变,“爹,娘,你们不是说不过来的吗?”
贺先生冷哼一声:“你要请我们夫妻,我们自然是不乐意过来的,今日过来,就是想说点陈年旧事!”
他环视一周,指着贺姨娘,大声道:“这位贺苏苏,是当年聂侯爷身边的婢女,两人在聂侯爷成亲前就有了私情,许氏心地好,知道之后把人接了回去,还给了个名份!”
“我们夫妻膝下无子,又承蒙许氏照顾,便认了这个女儿。那时她早就有了聂侯爷的女儿,只不过一直被养在外面!”
说完之后,又甩出来贺苏苏原先的奴籍:“这些年来,聂侯爷一直宠妾灭妻,让夫人郁郁而终,今日我必须要说出事实,还夫人一个公道!”
我爹在旁边怒目而视,一口气上不去,忽然就呕出一滩鲜血,贺姨娘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堂堂一个侯爷,如今的正妻曾经竟然是一个奴婢。
真好啊,最要面子的男人,在他那么多的同僚面前,丢了自己的面子。
我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向了正在疯狂叫人把闹事之人赶走的陆君章,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看来世子和侯爷真是有缘啊,一个婢女为妻,一个奴仆之女为世子妃,哎呀,你们这是注定的翁婿啊!”
陆君章疯狂地扑向我,他想掐我的脖子,只可惜被人拦了下来:“都是你做的对不对?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个贱人!”
是我做的,贺家夫妻感恩啊,我只是说出了贺姨娘的丑陋嘴脸,他们便不顾得罪达官显贵的危险也要助我。
我走近陆君章,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满座哗然。
“陆君章,你咎由自取,你活该!”我厉声道。
随后,我从怀里掏出他和赵宜昌的书信拍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次的书信全是他们两个的真迹,是我让人偷出来的。
施阳公主赵宜昌,我从来没打算放过她。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已作他人妇还朝三暮四的女人!
15
喜宴变成了一场闹剧,陆老夫人气不过,把聂文眉给塞了回去。
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谈论陆君章和公主的私情,也在嘲笑着我爹宠妾灭妻,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加上他的两个女儿都被同一个男人抛弃过,如今逢人提到聂家,都得嘲笑几句。
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再次见到赵甫禾是一个月之后,他憔悴了许多,这段日子,他应该并不好过。
赵宜乐前两天跑过来跟我说,赵甫禾跟自己的父皇母后提出来想要娶我。
答案是显然易见的,皇家怎么接纳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赵甫禾,”我轻声道,“你帮了我,我很感激。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赵甫禾抓着我的肩膀,双眼红通通看着我,面露委屈,片刻后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但是姐姐,你说过要报答我的,不能言而无信。”
他把我搂在怀里,报复似的咬在我的肩膀上,留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我要你一辈子留在都城,一辈子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一辈子做礼朝太子养在宫外的外室。无名无分,算不上嫁人,姐姐能做到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只是略微思量了一会儿,我点点头。
都城有我娘的影子,我不会离开。
而赵甫禾,他以后会有自己的太子妃,会有自己的三宫六院,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对我的情愫也就淡了。
愿他早日遇良人。
而我此生,不会再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了。
尾
嘉元三十六年,安庆帝退位,把皇位传给太子赵甫禾,做起了太上皇。
赵甫禾即位六十余年,后宫虚设,无妃无后。
民间有传闻,赵甫禾薨逝之后,有一聂姓女子陪葬。(原标题:《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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