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梦见倒煤(梦见自己在倒煤是好是坏)
11月13日,来自中国地质调查局昆明自然资源综合调查中心的4名工作人员,从云南普洱市镇沅县出发,走进哀牢山雾气缭绕的密林,再没有走出来。
密林重重、阴雨大雾、瀑布险崖、信号空白、磁力紊乱,甚至还有黑熊出没——新闻报道中的哀牢山,仅凭名字就令人心生畏惧。
事实上,哀牢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
它是一条横亘在云南中部,位于云贵高原与横断山脉的分界线上,绵延约400公里的绿色长龙。
从山麓至山顶,哀牢山绽放出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这里有国内保存最完整的亚热带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森林生态系统,伯乐树、红豆杉、长蕊木兰等一大批国家二级以上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在这里枝叶扶疏,生机勃勃。
哀牢山堪称生物物种“基因库”。以西黑冠长臂猿、云豹、黑熊、绿孔雀等为代表的一大批珍稀濒危动物栖息在此,国际候鸟常年从这里中转通过。
哀牢山区域还有哀牢古国、土司及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南方“丝绸之路”——茶马古道,孕育了丰富多彩、异常灿烂的少数民族民俗文化。
“不近人情”的山
关于哀牢山名字的由来,云南民间各地说法不一。一种是得名于哀牢国,哀牢山是矗立在其疆土以东的界山,据《后汉书·哀牢传》中记载,这是一个公元前5世纪初的傣族政权,位于云南澜沧江、怒江中上游地区,大致形成于战国中后期,后归属东汉,哀牢国从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另外一种说法是傣语音译,“哀牢”在当今傣语意为“酒气”,进而推测是“哀牢”发音接近傣语“AiLong”,汉语译为“大哥”或“老大”的意思。
哀牢山上的高原原始森林,自古以来都是人类的凶险之地。唐朝初年骆宾王的《从军中行路难》,生动地道出了边关将士在哀牢山区行军的千辛万苦:“杳杳丘陵出,苍苍林薄远。途危紫盖峰,路涩青泥坂。去去指哀牢,行行入不毛。绝壁千里险,连山四望高。”
在诗中,一片无穷无尽的丘陵横在眼前,苍茫的山林连接天边,山路高危,峰顶上紫气缭绕,道路险阻。在这里,绝壁千里,连山四望,都是连绵不断的原始山林,这就是哀牢山,中原文化和农耕文明未及的不毛之地。
而在宋末元初诗人方回的诗句中,“雾毒飞鸢堕,风腥巨蟒过。已还生定远,犹类病维摩”,哀牢山则是山林毒雾遍布,巨蟒出没,如果染了山中瘴病,就算能救活也要丢半条命。
记者从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新平管护局了解到,哀牢山走向为西北—东南,北起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南抵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绿春县,全长约400公里,海拔在3000米以上山峰有9座,主峰是位于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水塘镇境内的大磨岩峰,海拔3166米。
1981年,云南省人民政府划定哀牢山自然保护区为省级自然保护区,1988年国务院批准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地跨云南省三州(市)六县(市):玉溪市的新平县,楚雄州的双柏县、南华县,普洱市的景东彝族自治县、镇沅彝族哈尼族拉祜族自治县,总面积为6.77万公顷,森林覆盖率达到85.1%。
数十年前,新平县者竜乡一带有一位彝族猎户李忠明,因擅长猎鹿,大家都叫他“马鹿匠”。保护区成立之后,李忠明不再打猎,因熟悉哀牢山地形,成为一名护林员。儿子李林国29岁那年,李忠明带着他上了一次大磨岩峰。
“大磨岩峰是父亲的辖区,去的时候他找路,教我在树皮、竹子上做记号,让我在高点观察山形,记下附近有几个沟、几个山包,回的时候他就让我走前面带路。”李林国回忆。
那一年,李忠明光荣退休,守护哀牢山的担子交到了李林国肩上。“山山相连,峰峰相似,下雨时雾浓,极容易混淆,如果迷路了想顺着河找出路,在哀牢山里有可能四五天都走不出来,处处是断崖,大意不得。”李林国说。
哀牢山的上部比较缓和,形成了一片台地。但这个台地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千沟万壑,再加上地表遮天蔽日的森林,林中处处断崖、灌丛、溪流、深沟,再有落叶与烂泥长期堆积腐烂成泥淖,整片山犹如一座幽暗而危险的迷宫。
“哀牢山多雨,不是那种狂风暴雨,而是云里雾里、淅淅沥沥不停息的那种小雨,可以持续几周而不见天日。”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镇沅管护局科研监测科科长梁涛说,整个森林都浸入了水汽之中,无论是活树、枯木还是苔藓,都长期处于湿漉漉的状态,深山中干柴难寻,生火极为不易。
然而,这个对人类“不友好”的山脉,却是植物的天堂。
哀牢山以东是波状起伏的云贵高原,以西是切割剧烈的横断山山地,气候垂直分布明显,从山麓至山顶依次为南亚热带、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温带、寒温带气候。
层次分明的气候造就了哀牢山植被完整的垂直带谱,植物种类丰富,成分多样。保护区内已知野生管束植物178科662属1354种。其中,云南红豆杉、长蕊木兰、伯乐树、水青树、香樟等14种为国家重点保护植物。
在植物区系的划分上,云南处于泛北极植物区和古热带植物区的交汇和分界地带,哀牢山地区恰恰又处于这一南北交错过渡地区。山之西南,是滇南的季风常绿阔叶林和热带森林,热带成分丰富。山之东北,则是滇中高原的半湿润常绿阔叶林,林下多温带树种,温带草本丰富。
全国面积最大、人为干扰最少、保存最为完整的亚热带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森林生态系统,就位于哀牢山保护区。记者曾跟随向导,顺着那些不明显的林间小道走进这片森林,踩着陈年的落叶不断深入,只见浓荫蔽日,林木葱茏,四处都是虬枝老藤,茸茸的地衣羽癣附着在树干、藤蔓上,林中负氧离子极高,生态环境极好。
云南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新平管护局局长郭斌介绍,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顾名思义,湿润是它的主要特征,实际上可以看作是一种在温带中生长的亚热带森林。森林系统对空气湿度的气候效应是显而易见的,哀牢山就像是云南省的一片“绿肺”。
“野性十足”的山
10月2日晚,哀牢山金山丫口鸟类环志(注:一种搜集鸟类迁徙、繁殖等数据的研究方法)监测点附近,一只上体呈飞羽为石板灰色,头顶和羽冠呈黑色的疑似鹭科鸟类进入了环志人员的视线。
“虎斑夜鳽!真的是虎斑夜鳽。”梁涛兴奋地说,这种鸟类又名海南虎斑鳽,主要分布于我国海南、云南等省份,从发现命名到现在的120多年时间里,关于它的记录相当有限。2000年,它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调整至濒危等级,为我国一级保护野生动物。
云南大学鸟类学博士赵雪冰介绍,在确切的科学记录中,2008年10月2日,镇沅县金山丫口鸟类环志监测点环志到1只虎斑夜鳽,此次发现系同一地点的第二次发现。“能够在同一地点两次环志到这种鸟类,确实让人很高兴,也很有科学研究价值。”赵雪冰说。
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国际候鸟南迁越冬的重要中转站和通道之一,新平哀牢山中部的金山丫口、者竜乡的打雀山和建兴乡的老箐每年白露节前后,都有上百种候鸟经此休息、南下越冬。2004年以来,金山丫口鸟类监测环志站共监测到夜间迁徙候鸟五万多只,种属超过230种。
梁涛介绍,鸟类环志工作可以了解鸟类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的关系,确认鸟类迁徙路径、生活史、种群生态,监测和研究疫源疫病,是研究鸟类的重要手段之一。
千百年来,还有一群精灵穿梭在哀牢山这片秘境森林中,它们就是西黑冠长臂猿。其身姿灵巧,是树冠的舞者。作为森林里的旗舰物种,它们是森林健康与否的标志。这种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是亚洲独有的四大类人猿之一。
11月29日清晨5时,李林国和队友带好装备,前往新平哀牢山西黑冠长臂猿观测区。“天一亮,长臂猿就会啼叫,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它们,开始一天的监测工作。”李林国说。
李林国要“跟踪”西黑冠长臂猿,记录它们吃什么、做什么以及活动轨迹,这项工作李林国已经做了11年,最多的一个月他上山22天,其中有19天见到了长臂猿。
“有的年份我和长臂猿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还多,那时做梦都会梦到长臂猿。”李林国说。
观测员们有一条“军规”,就是不能干涉长臂猿的活动。李林国说,有一次看到雌性长臂猿怀了宝宝,但营养和奶水又不够,他就想在它们取水的地方放一些白糖、食盐等食物作为补给,但是被制止了。
“蒋老师不允许。”李林国说,他口中的“蒋老师”是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蒋学龙。
“我的‘猿’份可不浅。”蒋学龙说。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蒋学龙就和西黑冠长臂猿结缘,那时科学界只知道云南有西黑冠长臂猿,但对其分布区域、种群数量和习性一无所知。20多岁的蒋学龙便踏上了研究这个物种的道路。
时至今日,年近六旬的蒋学龙仍坚持在工作一线,进入哀牢山、无量山实地指导、培训研究员和监测员。在深山密林里,有时候长臂猿没寻着,倒遇到了猛兽,蒋学龙曾先后和云豹、黑熊不期而遇,还好因为沉着冷静,最终都化险为夷。
蒋学龙介绍,西黑冠长臂猿全球种群数量1100至1400只,绝大多数分布在云南,“根据最近一次调查,在哀牢山境内生活着183群西黑冠长臂猿,在新平境内就分布着124群,约500只左右。”蒋学龙说。多年的种群动态监测表明,西黑冠长臂猿平均每隔四年繁育一胎,种群数量增长较为缓慢,呈稳中有升趋势。
哀牢群山中还生活着许多珍禽异兽,已知哺乳动物120多种,两栖动物46种,爬行动物68种,鸟类418种,昆虫300余种,包括黑熊、短尾猴、绿孔雀等20多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神秘多情”的山
70年前,哀牢山的深处,还有一群人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他们身披兽皮,在山林里钻木取火、采集狩猎、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处于原始社会末期。
峰峦起伏,云雾缭绕,那是曾经的“家”,80多岁的苦聪人李窝,祖先作为古时氐羌的一支,从西北迁徙到这,已逾千年,祖祖辈辈从没离开过山林。
新中国成立后,当得知山上还有人生活时,一支支解放军和民族工作队开始进山寻找。他们帮助苦聪人搬出哀牢深山,发给他们耕牛、铁农具、铁锅、餐具、种子、口粮,并手把手教他们生产、生活技能。苦聪人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
随着多轮脱贫战役陆续打响,3万多苦聪人目前主要移居在镇沅县、金平县等地。今日的苦聪山寨已实现全面小康,苦聪人住上了砖混楼房,通了4G信号,普及了智能手机,兴起了茶叶、香蕉等种植业和牛羊养殖业,还有人追逐潮流做起了“电商”“微商”,新一代的苦聪人里出现了本科生、博士生……
在哀牢山南麓红河州元阳县一带,世代居住着哈尼族、彝族、苗族、壮族、瑶族等少数民族,他们用智慧和汗水塑造出闻名世界的哈尼梯田。梯田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仅元阳县境内就有17万亩。(记者 何春好)
在新平县,哀牢山和戛洒江以其清秀雅丽、广博兼容的品格,孕育了一个古朴典雅、柔情似水的民族。这个民族因女子腰部束一条长长的花腰带,上绣有绚丽斑斓的精美图案,挂满艳丽闪亮的樱穗、银泡、银铃而名之为“花腰傣”。
青山悠悠、碧水长流,淳朴的花腰傣用他们古老的风俗为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多情的面纱;绿野万顷,稻谷飘香,勤劳的花腰傣耕耘不息,在峰峦叠嶂的哀牢山上开凿出层层的梯田,描绘着五彩斑斓的田园生活。
历史上内地与边疆地区进行茶盐贸易往来所形成的交通路线——茶马古道也需要穿越哀牢山。这条道是古代滇中、滇南著名的“茶盐”官商大道,又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同时也是过去马帮商客南来北往、纵横交错的古道路网中心。
镇沅县千家寨是茶马古道上的必经驿站,无数马帮在这条古道上默默行走,经历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悠远的铃声串起了山谷、平坝和村寨,各族赶马人集结在这条古道上,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洒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如今,十里河潺潺的流水依旧奔腾,而清脆悠长的马铃声早已远逝,留与人们的是无尽的遐思和追忆。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