嚆矢滥觞的意思

浙江省高考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一开篇便给读者们来了个下马威。

“现代社会以海德格尔的一句‘一切实践传统都已经瓦解完了’为嚆矢。滥觞于家庭与社会传统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未来天空，我想循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的生活好过过早地振翮……”全文充斥着“嚆矢”“振翮”“婞直”等生僻字词，引用了包括海德格尔、麦金太尔、米沃什在内的诸多名家。

此文于8月1日在公众号“教学月刊”上发布，公众号信息称，第一位阅卷老师只给了这篇作文39分，后两位老师都给了55分的高分，最终作文审查组判为满分。

阅卷组组长、浙江大学陈建新教授评论：“文字的老到和晦涩同在，思维的深刻与稳当俱备”。“要写成这样，需要考生阅读大量书籍，而非背诵几条名人名言就行的。而文字的表达如此学术化，也不是一般高中学生能做到的。当然，其中的晦涩也不希望同学们模仿。”

陈建新所说的“晦涩”，在网友的批评里，变成了“不说人话”“味如嚼蜡”“看不懂，我读书少”……作家马伯庸认为，“晦涩”不是不可以，但“没这个必要”。他认为，这篇作满分文中使用的生僻词、生僻典故和生僻表达都对了地方，但完全可以用更平实、朴素的词句来组织。

什么是“不必要的晦涩”？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引用余光中《怎样改进英式中文——论中文的常态与变态》一文，来说明遣词用语是怎样一步步走向“不必要的晦涩”的：“本来可以说‘名气’，却凭空造出一个‘知名度’来，不说‘很有名’，却要迂回作态，貌若高雅，说成‘具有很高的知名度’，真是酸腐可笑。另一个伪术语是‘可读性’。明明可以说‘这本传记很好看’，却要说成‘这本传记的可读性颇高’。”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陆扬认为，这篇作文根本谈不上是真正的“晦涩”。他在微博发文评论称，晦涩并不可怕，只要有自己的内在逻辑即可，但晦涩不等于混乱，更不等于行文故作姿态。通过对这篇作文的逐句引用、详细分析，陆扬指出，整篇文章为了追求文字表面华丽，多有逻辑混乱和造作之处，这并不属于晦涩的范畴。鼓励考生在写作上刻意造作，会导致学生“读书不求甚解，对语言表达的精确缺乏基本的追求”，这种情况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语言表达。“在这个意义上，高考作文应该是一道必须守住的关口。”

评论员曹林的批评火力十足：“文章矫揉造作故作高深不知所云，这样的作文成为满分作文示范，既侮辱了语文教育，侮辱了汉语表达，侮辱了读者，也侮辱了无数语文老师。”

不过，复旦附中语文高级教师王希明指出，哲学性强的文章容易出现大量术语，让人觉得难读。这是因为有的意思用通俗的话来讲，确实很难表达准确。但他也不主张判满分，因为满分作文有很强的导向性，有可能会出现大量模仿性的粗制滥造之作。“我觉得作文旁征博引，恰恰值得提倡。只是需要注意引导学生，让他们真正进行阅读积累，这样才能引用得当。”

栏目主编：李君娜 文字编辑：李君娜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雍凯

来源：作者：杜昕儿 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