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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

晚上做梦梦到无头小孩(梦见有头无身的婴儿)

2023-04-22解梦
2007年,4岁的孙卓在深圳白石洲被拐走,父亲孙海洋陷入泥潭。找到孙卓是孙海洋14年来最大的坚持,他去过全国26个省,把孙卓的照片贴在走过的每一个街巷。他无数次

2007年,4岁的孙卓在深圳白石洲被拐走,父亲孙海洋陷入泥潭。找到孙卓是孙海洋14年来最大的坚持,他去过全国26个省,把孙卓的照片贴在走过的每一个街巷。他无数次出现在媒体上,寻子的故事也被改编成了电影《亲爱的》。

孙海洋举起儿子孙卓的照片。 摄影 南方日报、南方+记者 肖雄

十四年后,孙海洋再次回到白石洲,这个深圳曾经最大的城中村正日新月异,孙海洋来时的路也早已变了模样,但寻子的路仍在继续。

今年,公安部再次启动团圆计划,打算寻回改革开放以来的一批走失儿童。这让几近放弃的孙海洋再次燃起希望,“那个让人伤心的白石洲就要拆了,孩子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白石洲、拆迁、消失的包子铺

【白石洲曾是15万“深漂”的容身之所。这里曾有一间远近闻名的“寻子包子铺”。那是孙海洋在深圳的第一个家,也是他的伤心地。】

经历改造的白石洲或将成为历史。

自2019年9月起,白石洲在加速拆迁改造。一栋栋“握手楼”被清空,围起的铁板不是贴上“楼已清空 非请勿入”黄色警告,就是“齐心协力推旧改”的大幅海报。过去充斥叫卖声的街道如今安安静静,仅有电钻和挖掘机的作业声偶尔打破沉寂。

孙海洋走在街上,经过“回来就是幸福”的广告语时,脚步顿了一下。

曾经包子铺的位置已被围蔽,寻子“悬赏10万”的标语也不见踪影,然而寻子的点滴仍未散去。

离包子铺几步之隔的电动车维修铺现在还开着,店主毛大哥是孙海洋的老相识,在白石洲一待就是16年。回到白石洲的孙海洋,在毛大哥店门前坐下。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

这些年孙海洋寻找孩子的模样毛大哥都看在眼里。毛大哥调侃当年街坊邻居都以为孙海洋得了神经病,孙海洋显得局促,“走投无路只能请高人指点”。

孙卓走失前,孙海洋曾留下儿子当年的辫子。

曾经,孙海洋抱着一只半熟的鸡,一圈一圈地绕着孩子失踪的地方跑圈,不能太快,也不能过慢,边跑嘴里还念着“你快回来”。跑完七圈,他朝着有监控录像的方向作揖跪拜。街坊邻居都以为他因为丢了孩子受了刺激,疯了。

“那次以后,还被骗过吗?”毛大哥从别人口中听说孙海洋被人骗过5000元,电话那头的人谎称是警察。留心不难发现,对方的话术漏洞百出,孙海洋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他被即将找到孩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偷偷将钱打进了对方提供的账户。而后,来电者杳无音讯。

“快成年了吧?”“是啊,十七八了。”“想过找到后的事吗?”“不是没有。”

孙海洋曾幻想,父子相认可能会尴尬,因为多年没见;更可能是相拥而泣,因为一直挂念。

谈话最终以沉默结束,毛大哥拍拍他的肩,忙起手头的事,孙海洋像往常一样,静坐无语。

孩子丢了,却找回一群家长

【孙海洋始终无法忘记孙卓丢失的身影。他因寻子小有名气后,许多有同样遭遇的家长通过新闻找到了他。就这样,他认识了3000多个丢失孩子的家庭。寻亲联盟成立了。】

孙卓走失前的玩具。

1994年,20岁的孙海洋学会了蒸包子。卖包子虽然苦,但挣钱快,那年年底他存下了两万块钱,心里也存攒下了一个秘密——开间自己的包子铺。

2007年搬来深圳后,孙海洋把包子铺开在了白石洲。10月的深圳依旧像火炉,拥挤的城中村握手楼间难见阳光,包子铺的蒸汽升腾,孙海洋憧憬能靠着包子铺开启新的生活。包子铺有条不紊地营业六天了,再过一天,儿子孙卓就要在巷子口的沙河幼儿园入学。

孙卓小时的衣物。

16日下午,得空后的孙海洋瘫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彭四英背着身子在切葱姜,孙卓正在店门口玩耍。彭四英让孙海洋看着孩子,孙海洋随口应下,但是那天凌晨两点起来揉面,陆陆续续卖出去两千多个包子,一直没时间喝口水的孙海洋实在睁不开眼。

前一天夜里,孙海洋做梦了,他梦见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却不见孙卓的身影。孙卓的奶奶问他孙子的去向,孙海洋扒着饭,头也不抬地回答“被拐了”。

这天太阳落山,孙卓想出去巷子外玩,孙海洋抬起工作一天而变得酸痛的胳膊,拦了一下,没睁眼。“都这么晚了,你还跑到外面玩什么。”他阻止。

孙海洋找出孙卓所有的照片,即使是模糊的手机画面,也全部打印出来。

彭四英终于做完了第二天营业的准备工作,才意识到一直没听到孩子的声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摇起沙发上沉睡的孙海洋,问他儿子去哪了,声音发抖。白石洲的各条街道、各个商铺、各处角落回响着孙卓的姓名,孩子没了。

他们冲向了两公里以外的沙河派出所报警,却被告知要24小时才能立案。

所有亲戚都从老家赶来,放下生意、找孩子、求警察仿佛是他们每天的工作。一家人跑来跑去,像无头苍蝇般慌张,却不敢慢下一步;他们双手抱拳跪在地上叫警察大哥、同志,说着求求你们。

何伟龙探长初次露面时,拍着胸脯对孙海洋保证,派出所400多个警察,一定能找到孩子的下落。孙海洋一家像是被注射了一针强力的兴奋剂,他时常到派出所询问进展,何伟龙坐在办公室内,说出口的还是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还没有线索”。

孙卓被拐时,监控中所拍下的人贩子画面。

第六天,孙海洋如常在街上打听孩子的踪迹,抬头发现街道的美宜佳超市有个对准路口的摄像头,他意识到,监控录像或许能帮到他。

“孙卓从小就很聪明,一点也不怕生。”彭四英和孙海洋逢人爱讲孙卓——他3岁可以掏钱跟菜场里摊贩买鱼,夫妻俩觉得这是值得炫耀的。可他们看到监控录像时哭了,一个穿白色衬衣的陌生人用一辆玩具车和几颗李子,哄骗拐走了孙卓。曾经多么引以为傲,后来就有多么心如刀绞。

曾经,孙海洋不断把寻人启事上的悬赏数字增大,他以为数字越大,希望就越大。

任何能贴的地方都贴上寻人启事,一开始的寻人启事无人问津,后来添上了悬赏五万,再之后便是悬赏十万、二十万。凑巧的是,《南方都市报》的刘凡最先关注起了孙海洋的遭遇,渐渐地,各家媒体聚焦孙海洋的寻子之苦。

他小有名气了,许多同样遭遇的家长通过新闻找到了孙海洋,他们给他下跪,求他帮忙一起找孩子。一个接一个,孙海洋就这样认识了广东的三千多个丢失孩子的家庭,他们成群结队在全国各地寻找着孩子的去向,一起出发的人往往能坐满一整个饭店大堂。孙海洋拿着标满了线索的中国地图,到那时他才发现中国有这么多城市,中国太大了。

“寻子兄弟连”散了

【有人继续走在路上,有人回家重新生活……寻亲联盟的关系没有想象中坚固。3000多个家长的电话,逐渐变成了“空号”。】

“儿子找到了。”彭高峰兴奋到疯狂,他打电话告诉了孙海洋这个消息。

这些年走南闯北,孙海洋始终留着装满孙卓所留一切的箱子。

孙海洋和彭高峰是寻亲联盟里最出名的两个人,二人都是从湖北农村来到深圳,都相似地经营着小生意,同样挤在狭窄的城中村,又在相似的街道上丢了孩子。

彭高峰找到孙海洋时,他哭着跪下,求孙海洋帮忙一起找孩子。孙海洋带着他在全国各地跑,提着行李坐上驶向远方的火车,他一路跟随,风餐露宿,一起承担一次次的失望。孙海洋和彭高峰一起行动的时间比和其他人更多,他们的步伐永远一致,有媒体叫他们“寻子兄弟连”。

然而,这个因寻找孩子而建立的友谊很脆弱,却最终因为孩子一击就碎。

2011年2月,彭高峰在江苏邳州找到了孩子乐乐,孙海洋说要去武汉机场接他,彭高峰笃定孙海洋发自内心地和他一样感到开心。

在陪彭高峰回家的路上,孙海洋见到了很多记者媒体,两人被簇拥,整整一个小时,铺满一公里长的鞭炮震耳欲聋。他笑,不达眼底。

“为什么找回的是他的孩子,我好希望这是我的。”孙海洋在很久之后说了实话。热闹的人群让他感到凄凉痛苦,在这一刻来临之前,他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如此卑鄙,居然会对朋友嫉妒到恨。

乐乐的生日宴,孙海洋如约而至。他说乐乐是干儿子,乐乐也喊他爸爸。生日蛋糕和精心准备的饭菜对他来说却如同嚼蜡,宴席结束后孙海洋回到了那个孤独的现实世界,他觉得自己像流浪狗一样可怜,彭高峰举办的宴会,他自此再也没参加。

他们依旧称兄道弟,只是慢慢少了联系。孙海洋说逢年过节还是会和彭高峰问声好,至于其他时候,却不想主动联系。

谁都不怪,这是逆向张开的裂谷,一人寻子而归,一人继续孤独。

孩子走失后,孙海洋与寻亲家长组成寻亲联盟,图为2007年深圳和周边城市部分被拐小孩名单。

寻亲联盟的关系没有想象中坚固,不是所有人都和孙海洋一样坚持留在深圳。名单上三千多个家长,随便挑一个打过去,对方逐渐变成了“空号”。孙海洋也知道这是必然的,他们从外地来到深圳打工,领着微薄的薪水,不足以支撑围着全中国寻找孩子和在深圳扎根的开销。

寻亲群里来自浙江的杨素慧1992年在广州丢了孩子,丈夫离她而去,她坚持留在广州继续寻找,从始至终独自一人,最终死于肺癌;山东的一位父亲,多年来依旧靠着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在中国的各个城市游荡。群内每位家长的境遇都有相似的悲惨,但失去孩子后的选择却不尽相同,有人继续走在路上,有人则回家重新生活……

三千多个家长依旧保持联系,却又仿佛断了联系。

她想再要一个孩子

【彭四英知道,一家人是多米诺骨牌,一个人垮了,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倒下。38岁那年,她说想再要一个孩子,孙海洋同意了。】

彭四英曾说她想死。孩子丢了后,她常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枕头就湿了大片。桌上、墙上、各个角落都放着寻人启事和儿子孙卓的照片,照片中不少是用手机随手捕捉的,打印出来后模糊到看不清人脸,但父母二人还是把所有关于孙卓的画面打印出来,因为那是儿子最后留下的痕迹。

孙海洋一家。

孙卓被拐后的三年里,大女儿孙悦被接来深圳后,发现温柔的母亲和隐忍的父亲从家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泼妇”和一点就着的“土匪”。吵闹声不断,摔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二人曾经大清晨就开始争吵,一直持续到下午,硝烟味弥漫了许多年。

吵完最终常以彭四英的号啕大哭结束,到后来没力气的小声抽泣,彭四英脸上的泪珠似乎从未离开。而父亲孙海洋吵累了,就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喝酒,奶奶则有时候在吃饭时突然掀翻了餐桌。

彭四英的身上有深深浅浅的伤痕,额头上有一小块不易被人察觉的白印。那是她半夜哭醒,用头撞墙撞的。额角的鲜血、决堤的泪水,彭四英的脸上狼藉一片。

是夜,她拿起厨房的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孙海洋冲了进去,把菜刀一把夺开,丢到地上。彭四英趴在地上哭,孙海洋看着她,说不出话。

孙海洋在家中。

孙海洋把家里的刀都藏起来,不敢让彭四英自己待着。下白石四坊28号,承载着的是孙海洋一家长达半年的鸡飞狗跳。

“我醒了。”彭四英时隔三个月再次照镜子,看到了自己满头的白发。30岁左右的彭四英有着超出实际年龄许多的模样和身体状态,短短几个月,她比之前瘦了20多斤,凹进去的脸颊让她感到自己很丑陋。她深知再这样陷在悲伤当中只会让她彻底垮塌。

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洗了把脸,次日清晨重新将包子铺的铁门拉开。

一家人是多米诺骨牌,一个人垮了,剩下的人都会跟着倒下,她将指甲扎入掌心,咬着牙站了起来。

慢慢,家里变得宁静。38岁的彭四英想再要一个孩子,孙海洋同意了。

生孙辉需要去老家居委会办准生证,居委会要求他们出示孙卓的死亡证明,孙海洋握着拳头压抑着自己因为愤怒而发抖的声音,“我儿子没有死。”他无法接受将子虚乌有的“死亡”安在还在寻找中的孙卓身上。

孙海洋和彭四英只得找到沙河派出所,寻求他们的帮助。他们不希望用死亡证明来换准生证,派出所答应了。

警察出面后,居委会给了他们准生证,没有人知道派出所是如何做到的,只有孙海洋看到了,那位警官偷偷给了居委会一份写着孙卓名字的死亡证明。

但他谁也没有告诉,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还会回到白石洲”

【无数次走过的白石洲,这一年正迎来新生。孙海洋笃信自己还会回到白石洲,“我儿子会记得他曾在一个大城市,那里门前有地铁”。】

五月份的深圳炎热异常,时而天晴时而暴雨的天气让人难以招架。孙海洋的一天从七点闹钟响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孙海洋白石洲寻子包子铺的老屋,如今即将拆迁。

他轻轻敲了两下那扇关上了的房门,孙辉在离家直线距离100米不到的小学念书,为了不让孩子因为赶时间而匆匆忙忙,他通常在七点过五分的时候叫他的小儿子孙辉起床,孙辉打开房门后,迎接他的都是挤好的牙膏和盛满的漱口水,以及厨房里冒着热气的新鲜早点。

这些年,离开白石洲后,孙海洋的生活又逐渐回到正轨,他在龙岗盘了两间店铺雇人做包子,自己则安心一边带娃,一边管理营生。他会在送完睡眼惺忪的孙辉上学后,顺着上班高峰期的人流慢慢走向他的店铺。

在白石洲,街坊们无人不知孙海洋寻子之事,但鲜有人知道他这些年的踪迹。

下午五点,不远处的龙华中心小学的放学时间,不出意外儿子孙辉十分钟内就会到家。他紧紧盯着校门口,在看见孙辉出校门往家中走来的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待会儿想打篮球吗?”晚饭,孙海洋一边说着,顺势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了孙辉碗中,他习惯在吃完饭后带孙辉到不远处的公园打打球,那是一天中他笑得最大声的时候。运球、投篮、带球过人……他手把手教会了孙辉。

孙海洋带着“老三”玩耍。

一天未出现的彭四英也在公园球场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家三口齐聚。外人看来,这样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孙海洋深觉曾经自己浑浑噩噩,如今孩子渐渐大起来,他得继续向前。但白石洲过往的一切却让他们始终无法放下。

曾经的包子铺老房,如今已被海报墙包裹,等待拆迁。

无数次走过的白石洲街道这一年正迎来新生,斑驳的墙上挂起新房将建的标语,那些灰色日子的痕迹将被抹去。孙海洋不知道白石洲拆迁新建后,会是怎样的崭新模样,但他笃信自己不会离开白石洲,各种记忆也不会褪色,“我儿子孙卓会记得他曾在一个大城市、大村子,那里门前有地铁”。

【采写】徐勉 刘珩 实习生 傅怀莹

【摄影】肖雄 金镝

【视频】金镝 王俊涛

【统筹】秦文纲 伍青 何雪峰 徐勉

【作者】 徐勉

南方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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