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梦见下小雨(女人梦见下小雨淋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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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市夏初多雨,江茴遇见程池的那一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程池所住的高档小区内有一个人工湖,湖边长着一棵需要数人才能勉强合抱的梧桐树。若仔细瞧,还能发现树后正扒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女生。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戴着墨镜的小脸频频露出树干。
女生便是江茴,她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早上,才勉强弄清小区复杂的地形。她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忍不住长叹一声前路艰难。
作为一个刚刚开启侦探生涯的菜鸡,江茴没有想到,第一单就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单。
三天前,茶香袅袅的包房,镂饰郁空的浮雕,还有坐在身前徐徐品茶的华服丽人,这一切都给了江茴一种不可思议的梦幻感。她坐在包房内,挪回暗自打量对面女人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小姐,”那人终于放下茶碗,用手帕抿了抿嘴角,笑着对她说,“你替我监视我那个不听话的继子,我给你支付可观的酬劳,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江茴平生爱好有二,唯金钱与美男也。如今,爱好之一就摆在眼前,可她在掂量了掂量自己的小命后,还是克制地问:“我只是个新人而已,能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选择我吗?”
对面似乎传来了一声不屑的轻哼,女人笑了笑,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这样,他才能放松警惕,不是吗?”
翻译过来便是,你太菜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找了一个菜鸡来监视他。
虽然屈辱,但好歹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江茴便很没有骨气地屈服在了金钱之下,接下了这桩大单。
女人名叫郑蕴,而她的继子名叫程池。江茴查过程池的履历,二十一岁便拿到了哈佛大学天体物理学硕士学位,二十三岁回国,加入国内最顶尖的天文研究室。如今,他二十七岁,却已是有名的天文学学者。
三十岁出头的继母,年少有为的继子,这两人无论怎样组合都是一出让人心神激荡的大戏。江茴想着自己即将加入的这出大戏,忍不住咯咯偷笑几声。
回忆到这里,江茴不由看了一眼手机上郑蕴发来。她正准备上楼去看看,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忽然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淡淡的:“你在拍什么?”
江茴愣愣地抬头,只见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像是有凉风吹过将化未化的雪霭,江茴的脑海里变得空白一片,只能下意识地反问:“嗯?你在说什么?”
男生的素质极好,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江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愣神看手机的动作,竟让他误以为自己在拍他。她又羞又急,恨不能把自己赤诚的一颗心挖出来给他看。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拍你。”她这样解释。
男生看了一眼江茴指天发誓的三根手指,又看了一眼她墨镜下渐渐泛起的红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随即,却像是想到什么般,故作严肃地收回笑容,冷声说:“这年头,什么都有可能造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江茴愣了愣,看着口罩下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浑身都无所适从起来。正当她急得团团转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慌忙点开手机相册自证清白。正当她踮起脚尖,要举给男生看时,一只小狗忽然冲了出来。
若说江茴最爱金钱与美男,那她最害怕的非带毛生物莫属。看着飞速冲过来的小狗,江茴顾不得多想,轻轻一跳便如同树袋熊般挂在了男生的身上。
小狗越来越近,江茴环着男生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她嗅着男生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忽然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开来。
江南潮湿的风,吹得人脸红。
“喂,小狗已经走了,你还要抱多久?”像是有泠泠清泉流过,瞬间平息了江茴心底的燥热。她小心翼翼地从男生胸前抬头,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那双让人不由自主深陷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潮湿的风又吹了过来,吹得江茴的心底一片柔软。她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话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想多抱一会儿。”
2
那天的乌龙事件,最终以江茴落荒而逃告终。这二十几年难遇的尴尬场面却并未让江茴退缩,反倒是让她越挫越勇,发誓在事业上扬眉吐气。
晚上,江茴对着程池的照片研究了好久,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那双漆黑似曜石般的眼睛像是在哪里见过。正当她脑海里灵光突现时,手机上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提示音。她打开一看,是郑蕴。
江茴当即顾不得多想,对着明天的任务高速思考起来。只不过,这次她改变了策略,决定在程池家门外前的走廊上守株待兔。
可江茴万万没有想到,程池竟那么能忍,她从早上六点一直蹲到下午一点,都没见他走出家门一步。
江茴在安全通道蹲得腿麻,忍不住跑到走廊上散步。正走得开心时,身前的防盗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江茴像是被点住了穴位般,保持着甩手姿势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终于想起了那双眼睛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分明就是昨天那个挠得人心痒痒的口罩男!
如今,江茴只能寄希望于程池没有认出她。她偷偷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终于放下心来,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向他打招呼:“嗨,你好啊。”
“你怎么出现在我家门口?”这个小区一户一层,就在江茴绞尽脑汁地思索该找个什么理由时,程池像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问她:“你就是我托物业找的阿姨吧?”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
江茴顾不得多想,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见此,程池紧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松懈下来,示意江茴进门再说。
江茴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正当她暗暗自得于自己的机敏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门落锁的声音。“滴”的一声,江茴竟恍惚间以为这是自己脑袋落地的声音。她僵硬地转身,只见程池正抱胸倚靠在玄关,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
“说吧,昨天鬼鬼祟祟地偷拍我,今天又在我家门口瞎转,打的什么鬼主意?”
听他提起昨天,饶是脸皮厚如江茴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来回瞎转,就是不敢看程池一眼。
就当江茴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时,程池忽然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女生泛红的耳尖,忍不住低笑一声:“昨天抱我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我哪里有!”那股旖旎而清淡的薄荷香又丝丝缕缕地涌了过来,江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早已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只下意识地小声反驳,“我那是因为害怕狗。”
“哦?是吗?那真是巧。”程池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江茴便向客厅走去,明显是不相信这副说辞。
程池离开的背影冰冷无情,江茴盯着他,就像是看到了正在离自己远去的毛爷爷。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冲上去,从身后把程池紧紧抱住。
程池正小心留意着身后的动向,身体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灼热的温度透过两人相贴的衣料传到他的尾椎。那一瞬间,他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人将侧颊贴在他的身体上。
他听着她喃喃说:“好吧,我承认,我一直都暗恋你,这才出此下策来接近你。”
心脏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继而引发出一场漫长而剧烈的地震,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鼓膜。许久之后,他才找回那么些许的理智,红着脸低声说:“暂且信了你的鬼话。”
就这样,江茴歪打正着地开启了自己的“保姆”生涯。
3
转眼间,江茴已经在程池家做了快一个月的阿姨。随着与程池相处的时间渐长,江茴越发觉得有料可挖。
程池家的阳台上架了一台望远镜,他闲来无事时便喜欢坐在这里看星星。可今天,江茴在打扫卫生时,竟然在望远镜旁的椅子上发现了一枚耳环。她赶紧放下抹布,小心翼翼地把耳环捧在手中端详,竟还有几分熟悉感。
好哇,没想到程池看起来清心寡欲,竟也是个随便往家里带女人的狗男人。江茴又看了一眼耳环,喜滋滋地把它收到口袋中。
就在她准备拿着耳环去向郑蕴邀功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嗤:“你这个小保姆又在得意些什么?”
江茴被这声音吓得一晃,差点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多亏了程池眼疾手快把人拉在怀中,这才避免了一桩“血案”的发生。
只是,当那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在猝不及防间印上江茴的额头时,似乎比摔在地上好不了多少。江茴被亲吻的地方霎时间燃起了一团火焰,灼灼热度沿着血管一直烧到了心口。她一动也不敢动地趴在程池怀中,只觉得宇宙洪荒都静止在了这一刻的静谧里。
直到那声低笑响起:“投怀送抱呢?”
程池低沉的声音犹如清泉,一下子浇灭了江茴心中不安分的火焰。她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想起自己“暗恋者”的角色,便顺水推舟地挤进程池怀中,娇羞地说:“好不容易有亲近你的机会,我自然得把握住。”
说完后,江茴得意地仰头去看程池,本以为可以看到他吃瘪的模样,没想到,竟还是程池魔高一丈。他盯着她缓慢低头,直到两人可以感受到彼此交缠的呼吸,才低声笑道:“既然这样,我得多多支持。”
听他这样说,一抹薄红猝不及防地晕上江茴的脸颊。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脸颊要被烧爆时,程池终于大发善心,好心情地起身。可尚未等江茴平定心跳,一枚惊雷忽然猛地砸了下来。
“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傻女人。”
这下,江茴可不只是羞赧了,巨大的心虚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像蚊子般嘟囔道:“什……什么呀?”
“我前几天读书,读到一个英国女人被命令接近德国高层,却在任务中爱上了敌人,最终死于自己的情人枪下。啧啧,你说她傻不傻?”程池斜斜倚靠在栏杆上,笑眯眯的样子像是惋惜又像是回味。江茴却总觉得他在指桑骂槐,即心虚又害怕,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那人却像是看不出她的窘迫一样,依旧悠哉悠哉的,惬意极了。
“江茴,你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4
程池的那句问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不止不休地在江茴的脑海里回荡着。而当她握着那枚耳环,坐在跟郑蕴约好的茶馆中时,那句话又响了起来,来回冲撞着江茴的大脑。
她紧了紧那枚耳环,安慰自己,这可是程池私生活混乱的有利证据,只要把它给了郑蕴,自己这一个月的“潜伏”生涯就不算失败。可这样的话,程池该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因此便被郑蕴打压得一蹶不振?
这样想着,江茴的脑海里忽然掠过许多――冲她招手的毛爷爷、风情从容的郑蕴、自己身为一个侦探的职业修养、公寓楼下那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梧桐,以及程池,万般模样的程池。
记忆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程池坐在躺椅上看书,而她从厨房里不经意间抬头时,忽然停在原地。
香樟树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斑驳了一室剪影。而他仍在低头看书,恰好有一缕细碎的日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就像是蝴蝶震颤的羽扇。
米白色的纱帘被风吹起波澜,像极了骤然大乱的一颗心。她愣愣地看着他,久久未能回神。
江茴闭上眼,心想,她怎么不会那样傻,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敌对关系,明明知道他有了可以带回家的情人,却还是无可抑制地乱了心肠。
想到这里,江茴不由恨恨地扯了扯耳环,在心里怒骂这个不守男德的狗男人。正骂得欢畅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痒意,温热的呼吸酥酥麻麻打了过来。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吗?”
江茴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却直直对上程池放大的俊脸。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把耳环藏到身后,不自然地冲他打招呼:“嗨,好巧呀。”
程池似乎是哼了一声,却是凑到江茴的耳边,像极了情人间的亲密耳语:“你说,怎么你每次做坏事都会被我逮到?”
江茴被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一边期盼着郑蕴不要这时候过来,一边飞快想着对策。直到――
“阿池,是你的朋友吗?”
声音落地后,江茴猛地把程池推开,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修身的套裙,看起来成熟温婉、淡定从容。江茴却无暇去想其他,满脑子都是,难道这就是那个耳环的主人吗?确实配得上程池,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越发衬得自己像是一个丑小鸭。
想到这里,江茴猛地起身,努力挤出一抹笑,飞快地说:“你好,我是程先生家刚请的阿姨。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直到逃出茶馆,江茴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高楼上悬挂的巨幅海报,心底一阵迷茫。
程池刚回到家,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他向阳台走去,果然发现自家的小保姆不知道拿着抹布在想些什么。他正要吓她一下,小保姆却忽然转身,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你女朋友长得还挺好看的。”
瞧瞧,这酸味都飘成什么样了。
程池强忍住心底的笑意,故意逗她:“是呀,我也觉得她挺好看的。”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踩到了江茴的尾巴上,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扔下抹布就要离开。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笑眯眯地将她拉住,歪着头说:“只可惜,早已经名花有主了。”
“什么?你竟然连有主的都不放过?”江茴震惊地抬头,未过脑的一句话就这样问了出来。她的话音刚落,程池的一张俊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说你怎么那么能脑补呢?我跟她之间比白纸还清白。”
江茴诺诺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她看着笑眯眯的程池,不由又想起了那个星辰稀疏的夜晚,她对他无可抑制心动的开端。
在程池问出那句话后,她忍不住反问他:“为什么觉得那个英国女人傻。”
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时候,他眉目含笑地倚在栏杆上,轻轻冲她摇头:“在天文学中,有个定义叫作洛希极限。一旦卫星与行星之间的距离超过这个极限,便会被潮汐力撕碎,化作星辰聚拢在行星身旁。”
“在我看来,一切为了爱情而粉身碎骨的人都是傻瓜。”
“可我,竟迫切期待着去做那一个傻瓜。”
5
那晚的乌龙事件让程池抓住了把柄,非要江茴做一顿大餐补偿他。江茴心里喜滋滋的,早早便起床去菜市场买海鲜,打算给他露一手自己的拿手好菜。
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厨房里开了暖黄的壁灯,缱绻的空气中流淌着《temptation》舒缓的旋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微凉的雨夜变得温柔起来。
程池正在阳台上观察星体,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气却像是有意识般,一寸寸钻入他的骨髓,在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心底吹起了一汪涟漪。他认命般放开望远镜,不由自主地向厨房走去。
江茴还在忙碌着,低垂着脑袋在处理水池中的大虾。有两缕不听话的碎发垂了下来,程池心下一动,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替她挽起。
“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他低头盯着她,忽地一笑,那笑意很轻很浅,依稀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温柔。
被人夸奖的江茴尾巴立时翘了起来,她微微仰头,得意地对他说:“那当然,你的胃就等着被我征服吧。”
真是第一次见这样不知害臊的女生,程池心下微哂,面上却不显,只轻轻弹了弹江茴的脑袋,低声说:“还征服我的胃呢,别把我毒死就烧高香了。”
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程池当天晚上就因肠胃炎被送进了医院。
江茴得知这件事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后,只见面色苍白的程池正靠在床头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江茴一阵心虚,挪着小步子向病床走去。程池一看她这副鹌鹑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江茴,你可真行,为了那点小便宜给我吃不新鲜的东西。”
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其他,江茴忽然一阵委屈,心口就像是泡在了柠檬水中,不断地向外冒气泡。那气泡涌到泪腺,刺得她双眼通红一片,活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欺负了一番。
程池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倒打一耙的小混蛋,顿时什么气都生不出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江茴走近。
“你说你,怎么还委屈上了。”程池一把将人拉到怀中,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声音缱绻低沉,“就是吃准了我心软,是不是?”
陌生的男士体温如火炉般传了过来,江茴僵在程池怀中一动也不敢动,早已顾不上刚刚莫名其妙的委屈。她本想悄悄地抬头去看他,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双深沉而辽远的黑眸中,惹得她心跳险些失衡。
见江茴这般,程池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目光中似有无边星河,熠熠生辉。江茴有些抵不住,慌忙挪开目光,片刻后,才扁了扁嘴低喃:“你哪里对我心软了?明明都凶巴巴的。”
程池似是极轻地笑了一声,像一片羽毛拂过人的心尖,泛开酥酥麻麻的痒。就当江茴恼羞成怒地想要将他推开时,他忽然翻身,将人虚虚地拢在怀中。
“那这样呢?算不算心软。”
两人交缠的热气密密麻麻打在江茴的脸上,把她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中。她盯着那双笑意盈盈的黑眸,竟只能本能地将人推开,逃命般向外跑去。
身后有风惊动纱帘,依稀带来几声低笑,纷纷扰扰扯乱人心。
6
自从那天落荒而逃后,江茴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站在程池的对立面。她坐在医院楼下的公园里思来想去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将定金退还给郑蕴。
下定决心后,江茴提着煲好的鸡汤要上楼,却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曹操。呸,是郑蕴。
大脑被疑惑包围得密不透风,在江茴身体里沉寂已久的职业敏感终于苏醒,她下意识地戴上墨镜,小心翼翼跟在郑蕴身后。
跟着跟着,江茴便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她每天都要走好多次的路线吗?
江茴压下心底的疑惑,静悄悄地躲在拐角处。看着郑蕴走进程池的病房后,她再也无法淡定,亦步亦趋地跟着江茴走进了会客厅。内室的房门并未关严,依稀可以窥得几分光景。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程池轻笑着下床,看着他们拥抱,而郑蕴亲密地理了理他的衣领,声音轻柔悦耳:“还要别扭下去吗?说一句‘喜欢’而已,就那么难?”
江茴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可双腿就像是被什么钉住了一般,竟无法挪动分毫。一阵疼痛忽然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抠进了沙发里。
原来如此,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并没有再听下去,而是闭了闭眼,如行尸走肉般向外走去。
江茴终于想起那枚耳环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分明是郑蕴第一次跟她见面时戴的耳环,可她竟然像一个笑话般傻乎乎地纠结了那么久。果然,豪门多密辛,他们两情相悦,拿自己当斗气的工具,可自己也算是免费看了一出戏,并不亏,不是吗?
江茴看着断裂的指甲笑了笑,心脏却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揪住一般,丝丝缕缕牵扯不断的疼。
走廊里不断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来,人来人往中,不断有生命降临,也不断有人离去。江茴听着耳边缥缈的哭声,忽然想起了程池曾跟自己说过的“洛希极限”。
那时候,他倚靠在栏杆上,眉眼含笑、面含春水,望向她的目光中像是有着无边星河。可原来,郑蕴才是他那个想靠近却不能靠近,若拥抱只有粉身碎骨的对象。
一波又一波的哭喊声渐渐消散,江茴终于从那条无望的长廊中走出。她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闭上眼睛轻轻微笑。
江茴给程池发了辞职的短信,并拉黑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
她又怎能若无其事地跟他相处?只要看到他,她便会想到这些天来如跳梁小丑般的自己。可悲的是,自己竟然在这场你来我往的角逐中动了真心。
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江茴本想要下楼扔垃圾,却在门口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程池穿着修身的风衣倚在墙角,落在江茴身上的目光却并不友好。她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迅速后退,想要关上屋门,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气压低沉的男人抵在了门框上。
“胆子肥了,都学会拉黑我了?”程池的声音极低,轻柔柔的,像极了情人间的私语,江茴听了却只觉得讽刺。她仰起头蹬他,冷笑道:“论胆子,我自然比不过你对继母图谋不轨。”
听到这里,程池忽然被气笑了,埋在心底的怒火隐隐被浇灭,只想要剥开江茴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你从哪里看出我对她图谋不轨了?整天想什么呢?”
哼,还在装呢,江茴心里不屑,语气也带着几分不善:“那就是她对你图谋不轨。那天我都看到了,她要你表白,对她说‘喜欢’。”
程池这下是一点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腔的无奈。他盯着江茴气鼓鼓的双腮,忍不住轻轻一戳,呢喃说:“她那是在教我怎么向你表白呢。”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猛地炸裂在江茴的脑海中,震得她心跳剧烈如擂鼓,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她竟只能听到心脏敲打鼓膜的声音。
他盯着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缱绻低语:“我喜欢的人只有你,知道了吗?小傻瓜。”
误会男神与人暧昧,她难过离开,被男神壁咚“我只喜欢你”
7
江茴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就连向郑蕴退还定金时都是笑容满面。郑蕴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女孩子,忍不住笑着摇头。
“小池总算是心愿达成,也不枉他求我陪他演这出大戏。”
那时候,江茴正欢快地喝着咖啡。郑蕴的话音刚落,挂在江茴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定住,一寸寸僵硬在嘴角边。许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无力的声音:“什么意思?”
郑蕴终于察觉出江茴的不对劲,试探着问:“小池没有说过,他早就暗恋你的事吗?”
“他暗恋我?”不可思议过后,江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真是个傻瓜,终于找到了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却什么也不告诉你。”
江茴又想起了程池曾提过的“洛希极限”,她终于体会到,那种为一个拥抱而粉身碎骨的感觉。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碰到内壁后却又绽出一簇簇明丽的烟火。她猛地起身,就连被带翻在桌子上的咖啡杯都顾不上了。
如果说,这一刻她有什么想做的,那大概只有不管不顾地飞奔到程池身边,飞奔到他温暖的怀抱里。
“谢谢你,郑女士。”
晚上,程池一走进家门便发现了不对劲。具体表现为,平时总是飞奔过来迎接他的小麻雀不见了踪影。他心下疑惑,却是不由自主地去搜寻那个自己想念了一天的身影。
他找到江茴时,她正站在阳台前看星星。他不由一笑,小心翼翼地把人搂在怀中,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怎么在这里?都不想我吗?”
可程池没想到,自己的讨好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应,小麻雀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背影冷漠无情。他莫名有些委屈,轻轻将人转过来,却被小麻雀似笑非笑的目光弄得心里毛毛的。
终于,江茴放下环抱的双臂,靠在围栏上对他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
看她这副样子,程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概是郑蕴把他的老底都揭没了。他轻叹一声,忍不住紧了紧怀抱。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对你早有图谋,所以请蕴姐扮演一个恶毒后妈来接近你。”说到这里,程池不由愤愤地敲了敲江茴的脑袋,咬牙切齿道:“哪成想,你这个小脑袋里净装了一些废料。”
他的话音刚落,江茴强忍的笑意便怎么也绷不住了。她本想就这样算了,可一想到过去两个月,自己一本正经演戏带来的笑话,又气得牙痒痒,忍不住质问:“看着我抓嘴挠腮地演戏,你很得意是吧?”
“小祖宗,天地良心,我怎么敢。”程池求生欲极强,见势不对慌忙讨饶。看着身前这个大型树袋熊般的男人,江茴压下在心底泛滥的甜蜜,娇羞地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我的呀?”
她的眼底藏了万千星河,程池盯着那汪星河,忍不住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她的,低声说:“秘密。”
曾经,他有他的宇宙,而她有她的汪洋。他本想让这个秘密掩于岁月的尘埃之中,可日复一日的孤寂中,他还是忍不住了,忍不住向她靠近,忍不住将她融进生命和骨血中。
即便是粉身碎骨,他也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宇宙,他的行星,从来都只跟她一个人有关。
8
尾声。
工作之后,程池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接受过阳光的沐浴。可今天,他看着怀里熟睡的江茴,竟也忍不住再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日光。
有几缕碎发顺着江茴雪白的肌肤滑了下来,他莞尔,轻轻替她别到耳后。
日光如同薄薄的蜜色,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程池看着光圈的一点,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大概是十四五岁时,他的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却要将一个仅仅大了他七岁的女人娶进家门。
年少的他愤怒却又彷徨,失望而又无可奈何。逃避,似乎是幼鸟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
于是,他一个人坐了几个小时的客车逃到了一个小镇上。
他下车时正是午后,蜜色的日光洒在一望无垠的稻田上,让他整个人都明朗了几分。他不由自主地顺着稻田前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悦耳的呼喊。
“喂,你是来旅游的吗?”
他回头去看,年少的江茴正挽着衣袖站在金黄的稻田里。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抿嘴冲他轻笑,那笑软软的,像极了初春黄昏胡同里的微风,纷纷扰扰乱人心田。
他在那里待了五天,这期间,江茴带他去稻田插秧、去池塘捕鱼、去屋顶看星星,去体验一切在他过往的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南的夜深情而旖旎,沅河的水清泠而缱绻。他跟她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沅河两岸的万家灯火如影流缠绵。
他们谈天说地,胡扯海扯,谈到最后时,她看了一眼无垠的星空,忽然天马行空般说道:“我好喜欢星星,如果有一天,我能飞到星星上该有多好。”
她在仰望星空,而他在看她,看她卷翘的睫毛,看她含笑的嘴角。
看他心心念念却得不到的那片星空。
分别时,他们约好了来年再聚。可他尚未走进家门,便被父亲送去了美国。考大学时,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鬼使神差般选择了天体物理学。
他想,既然她向往星空,那他就为她打造一片只属于她的星空。
他因为她而选择了宇宙,却也因为宇宙而成就了自己终生的事业。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单向奔赴,而是相互成全。(原标题:《你说我眼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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