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什么男孩名字(赵姓吉字辈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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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十三年前,建明帝在位第十九年,芙蓉洲始建而成,是为建明帝最宠爱的女儿——嘉宁公主十四岁生辰贺礼。
他入宫那天正是个明朗天气,跟随内侍一路经前殿而入芙蓉洲,余光能见着沙洲两岸,正当芙蓉初盛,花影重重。
“殿下,”身侧内侍一面缓步领路,一面同他低声嘱咐,“就快见着陛下了,臣与你说的,殿下可都记得了吗?”
十七岁的少年眉眼低垂,半晌才答:“记得。”
记得帝后二人情深意笃;记得帝后自二子相继早夭之后,除了唯一一位女儿便再无所出;记得自己自踏入这宫门的第一步起,再不是宫室中一位普通的王孙公子;记得自己从此后是嘉宁公主的长兄,记得片刻之后见到陛下应该改口而称父皇……
他心中还有很多的“记得”待得重复,冷不防眼前霍然扑来一团芙蓉花似的影子,一下将那些如履薄冰的心思撞散开去。
身侧内侍亦吓一跳,一连“啊哟”着退了几步。他伸手扶稳怀中那人,还未理清头绪,怀里那团花影忽地一下抱紧了他,清甜嗓音如同这满洲芙蓉花色,蓦然盛开:“可算捉到一个!看你们下次谁敢笑话我……唔,让我猜猜,这样的身量,是阿瞻吧?”
他不明所以,低下头去,只见怀里女子扬起的一张笑脸,眉眼处,正覆着一道厚厚的绢帕。
似是现下才记起已经无需蒙眼,她伸手去揭那帕子,约莫是绑得太紧,她又心急,竟是迟迟也解不开。
大约是心魔作祟,他伸出手,修长匀亭的指节按住她胡乱拉扯的手,另一只手绕过鬓发微微使力。那绢帕抖落的瞬间,她亦睁开眼,他于是看见一双蝶翅似的长睫展开,露出里头藏着的两汪幽泉。
那泉波里,此刻正漾起他的影子。
与此同时一旁的内侍似才回过神来,嗔怪着将她一把拉开:“哎哟我的小祖宗,殿下可不是来跟你玩捉迷藏的!”
那一刻再无需言明,瞬间便了然彼此身份。她怔怔仰起头问那内侍:“元吉叔,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承彻。赵承彻。
他手里仍握着那道犹有余温的绢帕,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将它归还。即将伸出手的那一刻,却有少年的身影闯进来,带一阵潇洒自如的风,面向嘉宁时,是再没有的亲切熟稔,唤着她的乳名:“小柔,皇后娘娘忽然晕倒,你快同我过去。陛下也已经去了。”
赵承彻不知何以说出这样一件算不得好的消息时,陆瞻的神色丝毫不见急切慌张,反之竟有喜色。待到终于见到他此后的嫡母时,建明帝大悦的神色才让他后知后觉一件不早不迟意外降临的事实——
皇后有孕了。
2
皇后的喜脉似乎并未对赵承彻如今这身份有所威胁,他仍然依照宫中旧例,以皇子身份入宗学,吃穿用度,竟与嘉宁无二。
同在宗学之中的还有丞相独子陆瞻,只因宫室子嗣单薄,陛下唯恐嘉宁寂寞,准了他随时入宫同公主往来。那一日赵承彻听闻的那一声“阿瞻”,便是嘉宁误当他是一同嬉戏的陆瞻,认错了人。
所谓两小无嫌猜,除此之外,又或是她总央着陆瞻从宫外给她带街市的糕团。有一次她吃得急,冷不防赵承彻一眼看过去,被这么一吓,又哽在喉咙里。
其实宫中要什么没有,她又是这样深得父亲宠爱,可不知是怎么,偏爱吃宫外那些东西。
他淡淡收回目光,唇边却衔着一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笑意。耳听身后她咳得天昏地暗。年长的太傅早已见怪不怪,慢慢悠悠踱过去,从背后举出戒尺,是要她伸手出来打个手心。
他目不斜视,可身后却似长了眼睛,仿佛能瞧见她咳得泪眼婆娑,委屈着瑟缩着伸出一点指尖,戒尺还没落下去,又惊得缩回手。
太傅没法,总不至于真打,只得摇摇头又踱回来。
他于是在那间隙里又回一次头,果真瞧见她抿着唇,眼泪汪汪看着太傅。可又趁他离去时不注意,忽然迅速收敛泪意转身,将剩下的糕点悉数递到坐在后头的陆瞻嘴边。
大约是早已习惯她这样销赃的行径,陆瞻毫无犹豫低头一口把那糕点咬进嘴里,提防着太傅随时转过身来,又匆忙将嘉宁推转过身。可那眼角眉梢泛起的,竟是那样旁若无人的亲密笑意。
嘉宁脸上笑意未及褪散,却终于在转身那一刻,不期然地撞进这凝视她的沉沉目光中。
众人眼中,陆瞻已是认定的未来驸马,大约连嘉宁也是这样觉得,所以才会在青未出现之时,落得措手不及。
那已是建明二十年的初夏,皇后平安产下一名男婴,陛下为其取名赵熙,阖宫大悦。芙蓉洲内木莲谢过,荷花又开,满池莲华,似乎也是为庆贺小皇子满月之喜。
青未便是那一日出现在宫中,跟随在身怀赫赫战功归来的淳王身边,穿着袭水碧色衣衫,端的是弱柳扶风般温婉秀致。赵承彻负手立在建明帝身侧,听淳王向陛下引见自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青未将头轻轻抬起,向他蕴出个深浅得宜的笑来,眸里那欣赏倾慕,几乎是无可掩饰流淌出来。
而他目光却越过幢幢人影,落到躬身立在另一侧的两人身上。
那两人照旧是形影不离,此刻却像是离了心,貌合神离站在一处,嘉宁垂着头,掩在暗处看不清神情。而身旁陆瞻那双眼睛,却是交错而来,自始至终,竟从未离开过青未一瞬。
3
那之后嘉宁与陆瞻果真不再如同从前那样亲密。
年少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这其中的欢喜逝去容易,伤口愈合却也不难。时日一久,似乎都已然不值一提。
转眼三年倏忽而过,建明二十三年的秋狩,特许王公贵女参加。嘉宁将头发高高束起,换了身利落的短打,牵着匹马跟在赵承彻身后亦步亦趋。建明帝见着,目光掠过赵承彻,只问了句:“小柔怎么不同相府的公子一起了?”
她目光扫了一周,没瞧见陆瞻,便道:“我没见着他,约莫他是约了旁人同行。”
建明帝听罢便笑了,只道她是使小性子:“哦?因为这个,小柔就不愿理他?朕却是记得,你十四岁生辰那日,陆瞻他可是……”
“父皇,”她娇声道,“过去的事又有什么好提,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
建明帝向来宠着她,她说不提,果真就是不提,只是眼底那笑,到底是有些不以为意。
再遇上陆瞻之时,嘉宁正同承彻比赛追一只白鹿。驭马踏进林中深处,搭弓揽箭,连那白鹿躲避的速度也已算好,谁会想到青未会凭空而出。
箭已离弦,白鹿似有灵性,竟是奔走更快,那箭只能指向空口,却眼见就要射中青未——
“赵晋柔!”
那厉喝将她震得悚然一惊,转眼却见不知从何而来的陆瞻声色俱厉奔上前去,可哪里来得及?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另一支羽箭,一下击中先前那一支的箭簇,合抱着齐齐失了准头。
最终两支箭一同钉入一侧草地,她松一口气,转眼只见那第二支箭所来的方向。赵承彻正从那里下马,疾步走向那已然吓得面色苍白的青未姑娘。
她一时失了神,眼见着陆瞻也已赶上前去,却到底是慢了一步,青未已被赵承彻扶起。或许是因为心有余悸,她轻轻倚在他的怀中。
嘉宁顿觉心中不耐,索性将那弓也扔开,调转辔头策马离去。
赵承彻听到响动,正欲追上嘉宁,怎料青未忽地哀叫一声,竟是动着了扭伤的脚踝。
他心下着急,适逢陆瞻关切问着青未怎样。他一把拉过青未,几乎是塞进了陆瞻怀中,再没多说一句,便也疾步上马,追去嘉宁离开的方向。
再找着嘉宁时,已是在傍晚了。
暮色沉沉压下来,天际一片黄昏与黑夜交织变幻的绮丽色彩,嘉宁就独坐在那残阳的尽头,暮光将那单薄的背影竟然勾勒出一点寂寞来。他牵着马走上前去,临了又松了缰绳,任那马走远了,方又撩开衣摆,席地坐在她身边。
她以为他会开口,可是没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到底还是她先忍不住:“你来这儿就是为了陪我看这场日落?”
他仍旧是那样的姿态,微偏了一点头看她,那样英俊的面孔,偏生却只有那样淡漠克制的神色。嘉宁不愿再见他这似是而非的目光,正要扭头,却听他道:“青未姑娘受了惊吓,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但当时情形实在凶险,陆瞻现下去照顾她,也是无可厚非。”
嘉宁只觉得心烦意乱:“我知道,那一箭差点射中她,怎样都是我理亏,你们偏帮她,本就是理所应当。可是赵承彻,你自己也知道,青未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稍微有些玲珑心思的人,大约都能察觉这两人几乎是鸡同鸭讲,可偏偏当局者迷,或许隐约觉得不对,可说不出,便只能径自道:“那么小柔,你又何必还同他置气?”
这个“他”自然是指陆瞻,可女儿家心思婉转:“青未姑娘和陆瞻是佳偶天成,‘他’却还要眼巴巴跑上去,又怎叫人不生气?”
他怔了一瞬,看她的目光陡然升起华彩,却没有立时应答。嘉宁便等在那里,到底是脸皮薄,耳畔处浮了层绯红颜色,却忽听他低了低头道:“那么,他今后不会了。”
嘉宁一愣,凝神注视他,须臾,又一声不响偏过头去,沉默了半晌,方才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只知道青未姑娘受了惊吓,却不知道我也扭伤了脚,眼看着是走不回去了,你先走罢……”
她说完这些话许久未听得赵承彻言语,嘉宁以为他当真听了她的话先走,急急回过头来。却瞧见赵承彻正牵着他那匹马,噙着抹罕见的温和笑意,正浴着夕阳向她走来。
她痴痴看着忘了言语,待他终于走到自己跟前,俯低身体揽住她的肩背和腿弯,稍一使力,便将她打横抱起。
“青未姑娘是不是受了惊吓,其实我并不在意。”
说罢扶她上马,自己牵了缰绳缓步走着,片刻,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我去关照她,不过是因为差点射中她的那一箭,是来自我真正在意的姑娘。”
4
后来,宫室中人大多看得分明——嘉宁公主与三殿下,虽非同胞所出,但手足情深,是天家幸事。
只是唯独一点,四皇子赵熙在日渐长大,嘉宁这一母所出的胞弟,年纪尚幼,可毕竟是陛下的嫡亲血脉。今后这储君之位,到底是要交付与谁,朝中除却陆相,理所当然分成两派。
前朝政斗波云诡谲,后宫之事似乎平和许多。嘉宁已不用去宗学读书,每日最要紧的事便是在芙蓉洲与熙儿游戏,有时也会光临赵承彻的府邸。却在这一日即将出宫之时,撞见建明帝驾临的御辇。
嘉宁手中正端着自己照宫外那家店的手艺亲自做的糕点,想装进食盒带出宫去,冷不防建明帝正走进来。瞧见她那意外的神色,建明帝竟是笑了声道:“打扮成这样,是要去见陆瞻吧?”
嘉宁便顿觉有些难以启齿:“父皇……”
“女儿家一大,果真是再由不得父母做主。”建明帝叹息着道,“罢了,不若早早将你赐婚与那丞相家的公子,也算了却父皇一桩心事。”
她手中那碟糕点登时落在地上,瓷盘碎裂惊出一地的响,建明帝目光在那狼藉上落了落,方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柔是高兴过了头,连东西也拿不稳了……”
“父皇,”她轻声道,“陆瞻不会愿意娶儿臣的……”
“荒谬,”建明帝登时沉了脸色,“难道朕的女儿配他,还委屈了他不成?”
嘉宁满肚子话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并非是委屈不委屈……父皇为何不想想,他若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建明帝沉吟片刻,只是道:“是么?父皇以为,陆瞻的意中人,自始至终,只有小柔你一个。”
那一瞬心中震颤,直至建明帝离去时亦未平复,直到身旁宫人小声提醒她:“公主,时辰已不早了,您还去三殿下府上吗?”
她这才后知后觉回了神,脑海中却仍自盘旋着父皇临走时的那一句——“此事,你母后和承彻也都觉得很好,只要你愿意……”
他竟是……也觉得很好的么……
嘉宁到底还是去了赵承彻府上,只是下人称他不在,逼问之下,才说是自送走元吉公公后,又去了淳王府上。
嘉宁捕捉到那话中某个人名:“元吉来过?”
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道:“不错。”
她回过头,于幽微月色下,瞧见他一张清冷的脸。
照旧是那样似是而非的神色,也只有望向她时,眉眼才蕴出一点浅薄的暖意。
她唤他的名字:“承彻哥哥……”
他却仿佛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陛下的旨意,我已经知晓。”
她垂下眼:“你……也觉得好?”像是害怕他会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你也觉得我嫁给陆瞻,是很好的一件事?”(原题:《芙蓉锁》,作者:闲时语。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