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自觉翻白眼面相(怎么改掉翻白眼的毛病)
那个患白肺病的女人走了。
两年前女儿哮喘住院,我陪护3天,三天,也让我充分体验了生命的艰险。
女儿的病房三张床,靠里一个退休女教师,中间一个中年妇女,看着很年轻,40几岁。她的病比较严重,但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从我们去了没看见她起床,拉尿吃喝都在床上。伺候她的是一个矮个子不算胖但看着很结实的男人,很耐心。也许是因为病痛,女人有时极度不耐烦,叽叽歪歪,挑三拣四,甚至无理取闹,但男人一点也不生气,你说怎样就怎样,顺着女人。后来知道,这个女人得的叫白肺病,肺部纤维化逐渐变白,呼吸困难,就是不传染的非典。
这是市里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实力雄厚,她和一些呼吸道病人放在一起,证明无传染。她病的严重,起不了床,全靠人伺候。
小个子男人全天候,一个老太太每天一早就过去,说是婆婆。婆婆不停的打电话,听口气是叫人,间或还有争吵甚至骂人。傍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14.5岁的男孩,拉这个脸,丧丢丢的。奶奶说,来了,总算来了。男孩气哼哼的说,叫我干嘛?我来有什么用?说话不看床上一眼。奶奶气的直翻白眼,大骂说他没良心,这是你妈,你都不怕你妈死了。男孩的回答,更绝——死了就死了,那又怎么样?要死就死呗。声音激烈,那种不屑,冷漠,全然不顾床上的妈妈怎么想。我们都没说话,只觉得冷。床上的妈妈没接岔,背脸不知啥表情。小个子男人看着男孩,(我以为会揍他一顿,这样混蛋要他干嘛?)可男人没揍他,连骂都没骂,也没制止——很奇怪,夫妻俩就这么宠溺孩子?
晚上,又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矮个男人看面相老实憨厚,话不多,表情悲切,高个男人一进来嘴就没闲着,安慰祝福激励的,一堆。矮个男人一直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伺候人的男人依旧忙前忙后,也没搭腔。
说到这里,插一段,老太太一早就来,来了没人搭腔,来就来走就走,中午自己出去吃饭,整个过程女人男人不和她说一句话。我们也觉得奇怪,但总结是顾不上她。我们一直以为伺候人的是丈夫,难道他也不管自己的母亲?
一高一矮男人和他们什么关系?看表情说话也混乱,三个男人互不说话,没有一般的礼道和礼貌,就像熟悉的陌生人。微胖男人最后走的,没人礼送,甚至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第二天,照旧老太太打电话催孙子,孙子来了一句话没有,也不看妈妈,玩手机,头不抬眼不睁——我真不知道他妈妈怎么想的,掉下来的肉这么臭?下午医生来了,和她们商量让她去重症室,女人不去,再说多了就激烈了。大夫说,不去就把呼吸机拿病房吧。走时嘱咐,严重了就喊他们。我们好心的说,听大夫的吧,女人说,她进过,里面就是坟墓,看不见人,死了都没人知道。当然,并不是她形容的,只是没有亲人在身边,恐惧。半夜,女人的病加重了,呼吸困难,直翻白眼。医生给上了呼吸机。早上缓解了,女人要求撤掉。这次孩子来的早些,婆婆来了,那两个男人也急匆匆的赶来了。与上次不同,胖男人直接坐到了病床前,泪水涟涟,小声说,你好了,我们还一起过,我会好好待你。这时我们才搞清楚,他们是夫妻(大约曾经的吧?),高个男子是曾经的小叔子。这么说,婆婆也是曾经的了?伺候她的是女人的二哥。大概知道就要永别了,大人把儿子带到床前,女人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豆大的泪珠啪啪往下掉。她摘下金项链,挂在儿子脖子上,把金戒指套在儿子手上,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眼里满是不舍眷恋,那种不舍的绝望,让人心酸。她说,不许虐待这个儿子,她的一切都留给儿子(听话音女人有不少的财产)——尽管一阵折腾,呼吸机,氧气,针水……女人还是走了。
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每天消失的生命千千万万,只不过没有和我们相遇过。每一个生命从出生到死亡,会经历不少的腥风血雨。这个女人是个普通人,对于我们只是一场暂短的感叹。女人的出院手续是“小叔子”张罗的,二哥和男孩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男孩依旧低头玩手机,依旧没有表情,他妈妈的生死与他无关。二哥时而扭头看着外甥,没有愤怒,只有慈爱——腥风血雨的过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后记
自己猜测,看他们对老太太的态度,也许是婆媳导致他们离婚。看小叔子一步不离的跟着哥哥,大约怕哥哥吃亏。看男孩对妈妈的态度,他和妈妈的感情淡泊,冷漠。只有三天,都是二哥在这撑着,至于内情,外人不得而知,无法猜测,只是想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流离颠簸中,普通人的人生,也是波澜壮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