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别人跳海(梦到跳海游泳)
三塔路上的运河边,有一“状元及第”的牌坊,牌坊前是一河埠头,河埠头的平台上,整齐地排着十来只长方形塑料桶,桶后面站着一排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双手合掌低着头。那不是在拍电影镜头,也不是在看有人跳河,那是一群放生者,正在举行放生仪式。
塑料桶里装着各种鱼类,大部分是鲫鱼,其他也有鲤鱼、黑鱼、甲鱼、泥鳅、黄鳝等,而岸上已有几个老汉拿着捞竿在等着捞鱼。路人有人在忿忿不平:“人家在放生,这些捞鱼的真不是东西,不怕报应。”
而我们生活在运河边的人,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我说:“每天不知有多少鱼被放下去,捞走的只是极少部分。而且那些在河边不游走,浮在那儿的鱼,不捞走也是死。第二天飘在河边白花花的死鱼,还污染了河水。有些鱼类根本不适合在运河里生长。”
那天有亲戚来,去用餐走过运河边,一辆电瓶三轮车飞快地从我们身边擦过,路人不满:这绿道上怎么能驶电三轮?还那么快?我一看就说:“是放生的,车上是鱼,去前面河埠头。”
亲戚问:“你怎么知道?”我说开三轮的就住在我们家一楼,夫妻俩卖黄鳝的。听说是放生,亲戚说那我们看看。我告诉说,等不及的,她们要好一会,长的个把小时,要做仪式的。果然河埠头两位女士等着,看鱼桶放在了河边,就拿出了手机。
一般来说,寺院组织的放生,有三个程序:洒净诵偈、说三皈依、放生发愿。这都是在僧人的主持下进行的,程序十分复杂,没个半天怕是结束不了。而民间自发的放生,就没那么多规矩,但诵经和发愿还是必做的。你看女士用手机放音乐就是诵经,诵《心经》、《往生咒》和《大悲咒》。而发愿就随各自情况了,放生的目的就是求福报,希望有好的报应。
佛家放生一般定在每月的初八、十五、二十五、三十,或菩萨的纪念日。可民间却没有这样的讲究,我听楼下的邻居说,每天都有好几百斤鱼被拉去放生。
本来一楼的夫妻俩长期在附近吉水菜场卖黄鳝、划鳝丝,可近些年以卖放生鱼为主了,常见男的骑着电三轮赶来赶去,把成筐的鱼倒进运河里。
那天见他往菜场边上的运河倒了六筐鱼。我好奇,问六筐鱼应该有上万条吧,这鱼那么小,才两指大。女的回答:“没有,才千把条,今天的鱼大。”我说你们这鱼不放生没人要的,谁吃那么小的鲫鱼。男的说,进来就是放生的,不放生根本没人要。你看,这放生已成了一条产业链。
放生兴于佛教,以宋代为甚,佛门禁杀生,僧人不杀生,并要求信佛之人也不杀生,于是就衍生出放生习俗。
我的家乡诸暨,宋代时有个县令叫潘华,是个信佛的人。在他做县令时,禁止全县捕鱼,后来奉诏入朝做官,他放心不下这鱼,就说,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江河里的鱼向他哭诉:“长者走了,我们不免被人宰杀。”于是专门写了《梦鱼记》,希望后人也禁止捕鱼。
我们无法猜测这梦是否是真,后来者是否也禁渔,但县城前的浦阳江里鱼确实多,小时候在江里洗澡,只要拿住毛巾的四个角,兜一下总能兜住几条小鱼。而江对面有专门以打鱼为生的村子,叫鸬鹚湾村,常见鸬鹚湾村捕鱼的船队,在江上一字儿排开,将鸬鹚赶到江里捕鱼。
后来由于生态遭到破坏,江河里的鱼越来越少了,政府有关部门不得不每年进行放流,以恢复生态系统。与江河中的鱼同时消失的,还有一种职业:渔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生活好了,老百姓有钱了,出现了放生者,使江河中的鱼又多起来,现在的运河边随处可见垂钓之人,以及捞鱼、网鱼的人。这是好事,说明生态系统在恢复,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渔夫会重出江湖。
我不是信佛之人,也不放生,听说放生的人,是不吃放生之物的,而我大概是做不到不吃鱼的。但每当我看见运河边的放生者,见他们在默默祷告,我也在为他们祈祷:愿放生者好人有好报,发的愿得以实现。愿鱼儿们畅游江河,鱼虾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