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万姓男孩名字单(郑姓双胞胎男孩名字大全)
2009年2月22日晚上8点,福建安溪县交警大队湖头中队民警肖清礼和同事正在巡逻。身边的车辆飞驰而过,他们注意到前方三辆可疑的面包车,车牌号是被蒙住的。
经验丰富的民警立即准备下车盘查,没想到这三辆车分头逃跑。肖清礼关掉了警灯,盯住其中一辆车,示意司机停车检查。面包车司机并不减速靠边,而是加速行驶。民警立刻意识到这辆面包车可能藏匿着罪犯或者运输非法物品,加速超车拦住面包车的去路。
面包车被逼停之后,中间的车门马上打开,下来三四个人分头逃跑,其中一个女人手中还抱着小婴儿。
面包车上只剩下了坐在前排的司机,车内并没有什么赃物、赃款,而是一些奶瓶、奶嘴和奶粉。
民警反复盘问司机,他交代自己是安溪人李地基,面包车是自己的,平时用来开车拉客、载货。至于为什么要遮住车牌号,李地基就是不愿意说。其他几人为何逃跑,他也是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
民警于是从李地基的三部手机下手,获取了几条可疑,“没什么毛病”,“货很漂亮”。
图|特大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结构图
李地基的联系人之中全国各地的都有,四川凉山、广西百色、云南文山、西双版纳的几个号码联系频繁。民警马上想起了当时抱着婴儿逃跑的妇女,心中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调查人员马上联系了李地基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查明李地基和老婆生有一个儿子,之后就一直没有生育。他们加大了对李地基的盘查力度,李地基最终交代了其从2007年以来,从四川、广西等地购买男婴贩卖的经过。
一、每个孩子“售价”3到4万
56岁的李地基,是这个贩婴团伙的“核心人物”,也是中间联络人。
据李地基自己所说,他原本是一名普通的面包车司机,经常往返于安溪县城的几个车站,载客或者拉货,做着本分的小生意。直到有一天,李地基和一名乘客聊天,听说拐卖儿童来钱快,就萌生了这种想法,一步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在这个拐卖团伙之中,所有的成员分工明确、利益链条分明。有的负责和外省人贩子接头,有的负责寻找买家、说成“交易”,还有人专门为团伙成员提供食宿和交通。每个孩子卖出后,不同分工的人从中获利也不同。
收买婴儿的买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基本上都是通过熟人或者亲戚介绍,还有的家里并不缺孩子,只不过看到同村人买了婴儿,家里没有儿子,就萌生了买儿防老的想法,这些买家基本上住在安溪和永春农村一带。而在其中奔走牵线的人,能够从中获得几百到上千元的介绍费。
李地基几乎全程都会参与,他联系上“货主”或者“货源”之后,会亲自去领孩子,并且驾车将孩子拐带到福建。得到赃款后,都是由李地基统一分配的。每个孩子的价格都在3万元到4万人民币之间,李地基抽取5000元以上。
2009年4月,公安部门将这起特大拐卖儿童案列为督办案件,根据李地基的供述,警方在安溪县解救出31名男婴,为了方便这些孩子可以顺利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专案组为每一名被解救的男婴抽取了血样,录入进了全国“打拐DNA数据库”之中。
二、打造冷血人贩“陈莲香”
说到李地基,也许很多人还不认识。但说到陈莲香,听说过的人都恨得牙痒痒。
李地基拐卖的孩子不少是父母生下不要主动卖出去的,也有的是人贩子通过各种残忍手段拐卖出来的。
和李地基对接的人贩子之中,陈莲香最为心狠手辣。
陈莲香出生于1950年,因为家境贫寒,没有上过学,十几岁就外出打工。她长相一般,也没有一技之长,挣的钱也很少。李地基怂恿她一同参与拐卖儿童,并且承诺给她高额的报酬。
图|陈莲香被捕
陈莲香从2009年开始作案,那时候的她已经59岁了,她看起来面目慈祥,很多孩子都不会对她有防心。她的目标都是3岁以下的健康男孩,她觉得这些孩子比较好哄骗,对父母和家人也没有什么记忆,就算离家哭闹一阵子,到了偏僻的农村后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把之前的事情给忘记了。
李地基被抓后,陈莲香并没有立刻收手,巨大的利益已经让她迷失了心智。2010年10月,当陈莲香再度潜入广西企图再次诱拐儿童之时,被当地警方当场抓捕归案。
当警方询问陈莲香是怎么拐卖孩子的时候,她解释说:其实拐卖孩子很容易,只要乘着带孩子的大人不注意,用一个糖果或者玩具就能将孩子拐走,也就只有几分钟的事情。
陈莲香愚昧无知,且因为没有受过教育,童年没有受到过父母的善待,缺乏共情心理。
警方问:“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陈莲香回答:“不就是一个小孩吗?他们可以再生呗!”
根据陈莲香的交代,她只负责拐卖的“一环”,至于孩子到底卖到了哪里,她是根本不知道的,也不会刻意去询问。因为像李地基这种“中间贩子”不允许陈莲香知道太多信息,怕警察查到他们。
图|陈莲香
“哄得听的就骗,太机灵的就抢,不听话的就打晕带走。”
“城市农村指不定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要的就卖哪里去。不过一些职业乞丐收得比较多,给的钱也比较多。”
“那娃哭声太大,差点把人招来,和我一伙的怕事,就把娃丢河里了。”
陈莲香的供词让警方触目惊心。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命根子,短短一年时间,陈莲香让这么多父母日日如游魂,夜夜难合眼,一边寻找着一边压抑着绝望自尽的冲动,而陈莲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非法之事,也感受不到父母丢失孩子的伤痛。
三、团伙之中绝大多数是文盲
如果不是遇到李地基,陈莲香也许会老实巴交过一辈子。李地基身后串联的人贩子,绝大多数是文盲,没有法律观念,懒散、贪财,家庭矛盾严重。当他们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将他们和人贩子联想到一起。
根据李地基的供述,为他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是“彩霞”、“吴氏女”和“谢旦”。
警方找到谢旦的时候也很震惊,谢旦是一名老年人,勤恳种田一辈子。他的儿子好吃懒做,认识李地基之后,就拉着老父亲一同联系买家。一开始谢旦是拒绝的,但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之下,他一次次参与了婴儿买卖,收取中间介绍费,也渐渐变得麻木。
他参与拐卖的5名男婴之中,有2名因抚养不慎死亡。
从谢旦提供的一份经他转手的婴儿名单之中,警方又发现了另一名嫌疑人陈莲花,在抓获陈莲花后,警方又解救了3名男婴。
公安部A级通缉犯吴秋月是李地基的下线,他的姐姐吴随清也是犯罪团伙之一。
图|吴秋月
吴秋月嫁到剑斗镇潮碧村之后,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经常打架吵架,刚刚结婚没多久就拿着菜刀、锄头对干。吴秋月好吃懒做,经常去镇上玩,好几天都不回来,家就像是宾馆一样,住一晚上就走,农活基本上就是丈夫在做。吴秋月的二儿子患有小儿麻痹症,还接连生了好几个孩子。
而吴随清丈夫去世之后,一个人照顾一儿三女,基本上在外面跑,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
吴随清、吴秋月被抓后,村里人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事,都觉得非常震惊。
而吴秋月的丈夫郑万年自称对妻子的“生意”一知半解,在李地基被抓后,吴秋月很害怕,就躲到了附近的山上。
泉州、安溪两级公安机关出动了100多名警力,经过7个昼夜的追捕,在剑斗镇潮碧村石碧山顶一山洞内抓获吴秋月。郑万年给妻子送米和盐等生活用品,涉嫌窝藏罪,一起被警方带走。
四、十几本卷宗,104页的判决书
一审庭审被安排在安溪县法院开庭。
开庭时间还没有到,法院外面站满了许多被告家属,他们面色凝重,眼中包着泪水。但因旁听席有限,法院仅仅分发了限量的旁听证,一些家属只能守候在法庭之外。
10点左右,3辆警车渐渐驶来,4名法官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卷宗材料,最先走进了法院。
随后13名穿着蓝色囚服、头戴着黑色头罩的嫌疑犯被法警押下警车。
等候的人群立刻沸腾了,有嫌疑人的家属跑到了法院围墙外的小坡上,隔着墙呼喊着嫌疑人的名字。被告人试图想要揭开头罩看一看的时候,被法警严肃制止。
旁听者在外面排了四五米长的队伍,十多名法警把守在安检门口,对旁听者一一核验身份,一直到确认身份无误后,才允许旁听者进入。
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其案件重大,卷宗就有10多本,检察官宣读的起诉书多达11页。
图|13名被告
被告人最大的61岁,最小的57岁,文化程度最高的只有初中学历,大多是文盲,目不识丁。除了一名女子是四川籍,其他人都是来自安溪剑斗等地的普通农民。李地基、吴秋月、吴随清和谢旦四人作为主犯站在最重要的位置。
因为被告人大多看不懂起诉书,连普通话都不能完全听懂,所以法庭采用了闽南话审理。
在法庭之上,57岁的李地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泛白,面色苍白。
在面对检察官和法官的询问之时,李地基当场翻供,不断提起名为“彩霞”的犯罪嫌疑人。“彩霞”当时并没有被抓捕到案,李地基说自己是被她雇佣的,中间人和买主也是“彩霞”联系的,自己就是帮他们送人而已,只赚了小几百元的运费,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关于被拐孩子的由来,李地基不承认一部分孩子是诱拐而来,而是坚称孩子都是他们父母养不起自己卖掉的。在检察官和法官问到关键问题时,他就闭口不谈,一直到检察官宣读了部分买主和介绍人的口供,李地基才算默认。
但他还是坚持说自己只有在“彩霞”不在的时候,才会亲自出面和介绍人接头,但也只得到三五百元的好处费。
吴随清和吴秋月不断为自己推脱罪责,吴随清说自己是在吴秋月的介绍之下才会帮人介绍买孩子的,也就出面三次。后来附近的人知道通过吴随清能买到孩子,就主动上门来找吴随清,吴随清就将李地基的电话直接给买主。
而吴秋月更是耍无赖,对所有的指控,都说时间久了,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当检察官询问在她藏身山洞8个月期间,丈夫是如何帮助她之时,她又沉默了。
也许是考虑到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吴秋月竭力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我们俩口子合不来,一碰见就吵架,他也就来见我两次。最后一次还是来劝我下山自首的。我很矛盾,一直在犹豫,没有敢下山。”
至于为什么这8个月山洞中的水源和食物是充足的,她又难以自圆其说。
这和警方刚刚逮捕吴秋月时她所说的供词完全不同,他曾经交代山上的食物都是丈夫运送过去的,有时候晚上还陪着她住在山洞里面。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13名嫌疑人之中,有一名没有戴手铐的被告王朝阳。
55岁的王朝阳是警方根据谢旦提供的线索查到的“买家”,他收买被拐的男婴之后,又阻碍警方解救,最终以“收买被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考虑到其认罪态度良好,缓期两年执行。
最终,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安溪县法院作出一审判决:
李地基、吴随清2人被判处死刑;吴秋月、谢旦2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郑万年以“窝藏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其他参与拐卖儿童的被告人,被判刑2到15年不等
五、坐在人贩身后的子女们
在半小时的宣判过程之中,其他的被告人都是低着头的,只有李地基一直高昂着头。
他自始至终没有显露出悔恨或者伤心的表情,只是在提到他的名字之时,会小声叹气。不过,在场的记者注意到,李地基一直回过头看,仿佛在寻找着谁。
记者询问他是否有家属来旁听之时,李地基很平静地指了指,对记者说:“那个穿蓝色衣服的是我儿子。”
李地基的儿子已经两三年没有和父亲好好说一句话了,因为家庭琐事,他和李地基在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前往厦门打工。后来听说李地基犯案了才回来,和父亲匆匆见了一面。
李地基这两年做的事情,儿子并不知情,也幸好他身在外地,不然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李地基带进犯罪团伙之中。
“第一次就被判了死刑,我心里觉得无法接受。”李地基的儿子眼眶发红,显得很难受。他对记者说,家里有房子,李地基开面包车,有稳定的收入,家里并不穷。他想不通李地基为什么要做这个,只是觉得父亲太过固执,从前就很难沟通。
图|被解救的儿童
吴秋月的大儿子和4个女儿赶了过来,听到父母都被判刑,大女儿和三女儿捂着脸跑到法庭外面抱头痛哭。吴秋月的大儿子则一边抽着烟,一边流泪。
就在吴秋月夫妇被抓之前,他们的二儿子正准备结婚,郑万年已经在筹备酒宴了。二儿子因为小儿麻痹症,说话做事都很慢,谋生艰难,郑万年家的三栋小楼,是三个女儿凑钱建起来。郑万年在村民之中的口碑很好,郑家人都觉得是好吃懒做的吴秋月害了一大家子。
被告陈莲花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听到法官宣判自己被判15年之时,当场晕倒在地,她的母亲洪某有严重的肾病,从医院跑过来,走出宣判庭后,洪某和陈莲花的丈夫黄某抱头痛哭。不懂法律的洪某恳求采访的记者:“15年,太长了,我女儿只是做媒婆,求求你们记者好好跟法官说说。”
陈莲花的两个女儿也在现场,因为太过伤心无法接受记者采访,含泪匆匆离开了。
而这个案子中唯一一个买了儿子被判刑的买家王朝阳,他就是安溪剑斗一个非常平凡的茶农,看起来也是老实巴交。
判决后,王朝阳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说,对当时阻碍警方执法一事非常后悔,他时常用手扶着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王朝阳并非是农村人口中的“绝户”,他的儿子已经23岁了,家里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不过是因为听说村里有人买到了儿子,就想到再买一个儿子回来养。他还保留着最传统的“养儿防老”的思想,觉得儿子越多越好。
王朝阳购买这个“儿子”先后花了三万多元,当公安机关来解救时,他一直不配合。在记者面前,他懊悔道:“怪我没文化啊,当时以为这样一闹,政府会以为我爱子心切,放过我一马,没想到,这原来是犯了法。”
李地基让人憎恨,陈莲香让人心寒,吴秋月姐妹无知到可怕……而这个买家的话着实让人感觉到心惊胆战。
他有孩子,还要买别人家的孩子,为的是自己老了能够多一份保障,多一个人服侍。他因“收买被拐卖儿童罪”被判刑,但在他的心中最懊悔的是和警方对着干,而不是“买孩子”。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买家暂时都没有被追求法律责任,也许是因为法院的格外宽容,没有让他戴上手铐,判决书上说他“认罪态度良好”,他真的知道自己“罪”在何处吗?
王朝阳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买了婴儿并未受到审判的买家。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公众对于拐卖儿童的关注,只停留在找回的环节之中,等到孩子被找回,人贩子得到了惩治,仿佛一切都圆满落下了帷幕。
自从国内电影制作人以及媒体开始关注到被拐家庭的生存情况后,人们对父母寻找孩子过程中痛苦和辛酸更加同情,也寄予了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帮助。而无论是对亲生父母还是对被救儿童本身,“重回正轨”的生活处处充满艰辛。“幸运”的父母们即便等到了孩子的回归,依旧需要长时间和孩子相互适应。孩子们将买家视为父母,亲生父母反而成为凭空出现搅乱自己幸福生活的“坏人”。
所以,人贩子以及收买方对一个幸福家庭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从法律上来看,他们犯罪有主次之分,但从道德上看,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挑战着天理和人情,这就是为什么这几年群众对人贩子的舆论声讨一浪高于一浪,“人贩子一律死刑”这种朴素带着浓烈情绪的言论充斥着朋友圈。
电影《失孤》之中又这样一句让人无奈的台词:“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散;你找他,缘起,你不找了,缘灭。”关爱一个孩子,保护一个孩子,寻找一个孩子……这不是缘分说了算的,而是法律说了算。警方正在努力,人民群众无条件支持,而那些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躲藏在人群里的人贩子和买家,在听到儿女喊你“爸爸”、“妈妈”时,你是否惧怕过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会坐在旁听席上亲自聆听法官对你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