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红斑风水知识(立墓碑风水知识)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毛凤麟 | 禁止转载
壹
我是在那个冬天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然后,便有了一次回乡之旅。
说起回乡,实际上,是回从我五岁开始,便没有再接触过的老家。那个地方坐落在四川与江西的交汇处,群山环抱,而且正是少数民族比较集中的地方。
我有严重的晕车症,所以从踏上旅程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上下车都由小唯提醒我。等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唯一的一条公路依山而建,群山之间,一个澄明的湖泊对面便是我将要到达的目的地——凤凰村。
“小安,小安。”这时,有人挥着手站在湖边带着重重的口音叫着我的名字。
我望过去,才发现有个穿着青色布衫,挽着裤腿的男生站在湖边停靠的竹排上。虽然他戴着一顶夸张的大得有点儿过头的大草帽,但也遮挡不了他的脸上健康的古胴色,还有那纯朴的笑容。
“我是康喀,是你外婆叫我来接你的。”我走近了,他便赶紧帮我将行李接了过去。
我轻轻踩了一下,竹排在水面晃悠着,看着还比较稳当,才慢慢走了上去,紧跟在身后的小唯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地跳了上来。
“谢谢你。”小唯跳过去,没掌握住平衡,差点儿掉到水里去。康喀迅速地伸手将她扶住了。小唯不会说话,所以,我便代她对他说道。
康喀的脸一红,轻轻说:“么事,么事,你才是我们全村要感谢的人呢。大家都等着你过来。”
随后,他将手中的竹竿用力在水中一撑,竹排便悠悠地往湖中心飘过去。公路上有稀少的人经过,都略吃惊地望着我们。
我调过头,当作没看见。然后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康喀聊了起来。
其实,我这次回来,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老妈说,凤凰村里的所有村民都得了一种怪病。
外婆在信里告诉老妈说,凤凰村的人都被咒诅了。他们在阳光下会全身刺疼,然后皮肤就会像严重晒伤一样,起大块的红斑,那些红斑会很快地蔓延全身,然后化脓慢慢流出一摊脓水。
康喀说,已经有村民严重到身体大部分都在开始化成脓水了。
村长认为事态严重,便嘱咐大家暂时别离开村子。他给县里多次打了报告,一直没有任何回音,无奈之下,才想起外婆提过,说我妈在外面的大城市里混得不错,便要求着我妈安排个能帮他们解决这件怪事的人来。
我妈得知这件事,便义不容辞地将我安排过来了。
“你们的病是谁最先开始得的?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坐在竹排上,欣赏着四周的景色。虽然已是冬天,但是,群山里那些黄的落叶,绿的老枝相互辉映,看上去色彩缤纷,没有冬天的萧然之色,只有一片让我悦目的生机。
康喀挠着后脑认真想了一会儿,告诉我:“我也不晓得是从谁先开始的,好像是一夜之间,大家都患上了同样的病似的。但我记得,这一切大约是在半个月前发生的。”
贰
那晚,我住在了康喀的家里。他们将家中最好最大的那间房腾了出来。我打量着那间准备给康喀娶媳妇用的房间,房里的大红喜字在油灯下没一点儿喜庆,只有阴沉的黑色,小唯只是安静地将我的行李都整理好。
小唯是我妈给我找的一个保姆。照老妈的说法,像我这种又晕车又嗜睡的人,没有一个称职的保姆,很可能半路就失踪了。小唯年纪不大,也许只比我大个两三岁,正好和康喀差不多的年纪。
晚饭时,似乎全村的人都来了。但都没敢和我说话,都像看稀奇似的站在康喀家的门口,对着屋内张望着。
我就在他们那观赏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咽下了我的晚餐。好在康喀的父母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便对他们说了句我听不懂的土话,然后,门外的人才慢慢散去了。
“闺女,别怕,大家都没别的意思。”康叔叔和言悦色地对我说,“大家都没见过城里人,更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医生,所以,就过来瞎凑热闹。”
我差点儿将嘴里的饭全呛了出来,我妈才会瞎掰,明明是来查关于诅咒的事情的,居然说我是医生。
“其实说是怪病,但是,我看啊,这事情分明就不是医生能解决的。”康叔叔叹了一口气,在油灯下的脸,便飘乎起来,“你也看见康喀的新房了。半个月前,本来村里的赵婆子给介绍了一门婚事,我们都觉得好,就想将这事给办了,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我听着他悠长的叹息,康喀的脸色也凝重着,沉默不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疑惑不解地问这父子俩。
“阿爸,还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小安吧。”终于,康喀对康叔叔说道,“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被我们把她也拖下水了,我们就又害了一个人了。”
“别瞎说!”康叔叔厉声打断他的话,“说不准只是一场传染病咧,你现在乱说,不就给自己倒扣罪名了。”
晚饭后的谈话便这样不欢而散。村里半个月前正好便开始了大停电,我在油灯下无事可做,却又睡不着,便干脆悄悄熄了灯又爬起来。
刚走到门口,我突然听见了康喀的喊声。
“救命,吴花子又来了。”
吴花子?这不就是赵婆子给他介绍的那门亲事里的姑娘吗?我正准备冲出去看看情况,又听到有人匆匆跑来的声音,便躲在了门后。
接着,门外的油灯又亮了,康叔叔压低声对康喀说了一句:“娃儿,别乱叫。吴花子十三年前就死了。”
他们后面的谈话声便低了下去,我心里的疑虑倒是越来越大了。
凤凰村的怪病,康喀的未婚妻,还有那个十三年前就死了的吴花子。
这一切,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叁
一夜相安无事。等第二天我精神饱满地爬起来时,却发现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偶尔有一两个人出现,也都全身裹得严实,或是打着伞,戴着大大的草帽。
小村不大,很快我便将它转了一圈。等我回到康喀的家里时,才发现已经有人躺在他们堂屋中间的凉席上,痛苦地呻吟着。周围还围着一圈神情惊恐的村民。
我挤进去,才发现那个人的一条手臂已经像泡软的面包一样摊在凉席上,而有些青黄的液体慢慢从那泛红的皮肤表面渗出来,流满了整个席子。
“小安,怎么办,就是这样,他发病了。”康喀一见到我,便焦急地对我说道。
我一眼扫过去,发现在场的人除了我和小唯,其他人的手或脖子上,都隐隐有些红色的斑块出现了。
“我现在想办法试着救他,但是,你得告诉我关于吴花子的事情。”我悄悄对康喀说。
他面有难色,但是,在那个发病的村民的呻吟中,他没多久,便点头答应了。
我进屋,拿出些老妈让我带来的小包的粉沫,然后,要小唯放进开水里冲开了,端出去,慢慢倒在了那个村民的胳膊上。一阵难闻的烧焦的味道刺鼻地传来,还在皮肤上冒出一阵浓烟。但是,之后,那个伤口的恶化终于还是止住了。
瞧见这一幕,其他人都用惊喜的眼色望着我。我在心底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等所有人都走后,将康喀拉到一边。
“吴花子是十三年前让村里的人赶出去的一个寡妇,你五岁不到就被你阿妈带出村了,可能都没什么印象了。”康喀见我执着的眼神,知道我不了解真相是不会罢休的,便无奈地开口说道。
“我们这儿相对来说比较偏僻,也比较落后,所以村里人的观念可能也就老化了些。吴花子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她男人死得早,大家便都说她克夫。要给她介绍婆家,也没哪家的男人敢要。
“可是,她没改嫁,倒落得更多闲话出来了。后来,不知谁说她勾引了村长,一下子激起了公愤,便让大家赶出了村子。
“那天,在送她出村的时候,经过那个湖时,吴花子只留了一句,‘我是让你们所有人逼死的’。然后,便纵身跳了下去。听说,村里的人打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她的尸体。”
“这和你又怎么扯上关系了?”我问康喀。
康喀皱着眉,“赵婆子给我介绍媳妇啊,那天说要我去湖边和那家姑娘见个面,我便去了。就算小时候见过吴花子,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多大印象了,但我一见对方是个那么标致的姑娘,当然马上回家和我阿爸报喜了。”
肆
康喀说,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相亲,居然相中了十三年前就跳了河的女人。虽然那女人尸体没被人发现过,但是,她十三年容貌都没有任何改变,换作任何人,都会觉得瘆得慌。
当他将吴花子带回家时,康叔一见到吴花子便吓得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吴花子就在他们面前,突然化作一摊水消失了。
第二天,村里便陆续有人在太阳底下身上开始出现红斑。然后,红斑慢慢扩大,全身的皮肤会变成粉红透明,而里面的骨骼筋脉都化成脓水。
这和吴花子消失的手法如出一辙,不是吴花子做崇,还能有什么原因?康喀告诉我,康叔因为担心揽责,所以只对外坚称,这是种传染病。
“当初,我和你还结了娃娃亲呢。”突然,康喀望着我憨厚地笑起来,“是你妈和我爸给结的,当时你外婆不同意,后来,还坚决地赶着你妈带着你出村了。”
我隐约想起,小时候自己总跟着一个大哥玩儿,记忆中的人该就是康喀了。
康喀见我不语,又赶紧接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这时,小唯进来,端着一碗白色的汤水递给康喀,示意他喝下去。我知道,那是专治他们身上的血斑的。康喀不好意思地从小唯手里接过来,连声说着谢谢,惹得小唯扑哧一声掩嘴笑了。那一笑,让康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也就是,吴花子出现并消失后,村里人就开始病了?”我问康喀。
“嗯,当时赶吴花子出村时,几乎全村人都投了同意票。只有你外婆投了反对票呢。”康喀说道,“所以,她肯定是如你外婆所说,诅咒了全村人。也正因为当初你外婆反对赶她出村,所以,村长觉得,要你回来,会好点儿。毕竟,你们应没和她结生怨吧。”
“但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过了十三年才出现,到底又是为什么呢?”我埋头,思索着。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趁着村里白天没什么人出现,一个人来到了湖边。湖水清澈如碧,绿波荡漾,湖底水草的纹路都几乎可见。
我仔细地看着那片湖水,突然觉得湖底的水草里,隐隐有白色的东西,便伸手去拨弄着。湖水太深了,我弯腰下去,水很冷,但却有另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我发悚。
果然,不知何时,有双柔软的手在水里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想也没想,便用尽全力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同时,还将别的东西一同拖出了水面。
那是一具保存得完好的女人尸体。她轻闭着眼睛,仿佛还会醒过来,乌发及腰,面容清秀。当我将她拖上岸,一阵山风吹过,她身上的皮肤便像水一样化掉了,只余下完整的森森白骨。十三年的湖水为伴,她的灵魂也必定寂寞了许久。
我为她惋惜着。
头顶的阳光刺眼,但整个凤凰村却没有一丝温暧,只有异常的安静,让我的心微微发抖。
伍
当我将吴花子的尸骨带回康家时,康叔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在小心地询问,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
我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有些事情,我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
虽然村里人吃了我发下去的药,血斑抑止了化脓,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站在阳光下。不知谁说过,在黑暗里久了,便会失去对光明的触觉。只是半个月,他们便已经不能面对那些灿烂的阳光了。
“康喀,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过我外婆家吗?”晚上,我趁着康叔叔不在家,对康喀说道。
康喀听见我的话,终于有些好奇地反问我:“是啊,为什么这么久你都不去看你外婆?”
我无语,但我带着他在夜晚往老妈画的地图上的位置走过去。最终,来到了漆黑的山脚下。
我微心酸地望着静谧的天空,对康喀说道:“你不是说是村长让外婆叫我回来的吗?你还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我外婆吗?”
康喀显然让我问住了,他在黑暗里似乎想了许久,终于,他无奈地说道:“好像很久前,又好像是不久前,瞧我这记性。”
“我外婆是这里的神婆。你是知道的。”我的话让他在手提的油灯下点点头。我将油灯往前照去。一块残老的石碑便在灯光下幽幽竖立着。
那是我外婆的墓碑。
康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吃惊地连声问我:“这,这是怎么回事?”(原题:《凤凰劫》,作者:毛凤麟。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